“奶奶。”
“大伯母。”
萧爵一和萧允城走过来，先跟老太太打了个招呼。
“阿城，还没见过你侄媳妇吧？”萧老太太笑眯眯地指着一旁僵怔的程安然，“快认识认识，以后啊，都是一家人了。”
萧爵一微微一笑，将程安然的腰轻轻揽过身侧，对萧允城道：“我太太，程安然。安安，这位是我表叔，我父亲的表弟，萧允城。他刚回国没多久，我们两个也有快二十年没见了呢。”
与程安然对视的一瞬间，萧允城的眼里明显闪过一丝讶异，但仅仅转瞬，就像一道风吹过水痕一样，渐渐隐去。
他礼貌地挑了下唇，伸出右手：“你好。”
“你，你好。”
“叫表叔。”
萧爵一提示。
“表……”
程安然张了张嘴，脑中翻涌思绪的画面让她真的对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称呼，倍感难以启齿。
“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是同龄人，叫我名字就好。或者，跟爵一一样叫我阿城。”
萧允城淡淡地解围道。
老太太也看得明白，同龄人分辈确实是个挺尴尬的事儿，要么叫名字，要么叫称呼，反正不能叫哥哥弟弟。
于是她招招手，示意大家都别站着了。
“坐，都坐下。哎！阿城你也是，这在自己家的，不用坐的那么端庄。”
出于军人的习惯，萧允城落座的时候，脊背笔挺，双腿膝盖呈直角。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把漂亮的椅子，忍不住欣赏啧叹。
萧爵一也笑了，对程安然说：“我这位表叔以前是军人，当过特种兵。为人严厉刻板，可不能随便开玩笑的。”
程安然的脸轻轻红了一下，她可早就知道萧爵一是军人，但不能随便开玩笑这件事，可不敢苟同。
萧允城会开玩笑，而且开起玩笑来阳光，幽默，又不失风度。
丝毫不会让人不舒服。
“呵呵，我刚接手尚爵城，对公难免严厉些。可能爵一会觉得，我跟小时候的印象很不一样吧。”
“是啊，小时候那会儿，你可是个好好先生呢，跟谁都不说一句重话。”
萧爵一拍了拍萧允城的肩膀，笑道。
萧允城没再说什么，但程安然却听得明白——
当初萧允城父母去世，他作为旁系独子被接回萧家，难免心思敏感寄人篱下。
每一个乖顺懂事的孩子背后，都是缺爱的家庭给予的亏欠。
就跟自己，一模一样……
程安然心里默默升出一丝酸楚，她下意识往萧允城身上瞄了一眼，竟发现对方的目光正好也在自己身上。吓得她赶紧移开双眼。
“好，公司的事，你们年轻人好好商量着，都是为了这个家。阿城，你刚回国，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别客气。”
“谢谢大伯母，”萧允城点头，“爵一已经很照顾我了，尚爵城的项目我正在慢慢熟悉，公寓还住得惯，车子他也有帮我配好。”
萧爵一接话说：“哦对了，牌照下周就能上。不过阿城，你选的这个车也未免太寒酸了点——”
“没必要破费。”萧允城微微一笑，“车只是代个步而已。”
程安然总算明白了，原来外面停着的那辆白色大众，就是萧允城的车啊！
果然是他的风格，低调内敛，却仿佛高贵的不可亵玩。
萧家毕竟是名门望族，这里出身的一切血统都有这内在的优势。
无论在任何领域，都是佼佼者吧。
程安然默默地看了一眼萧爵一，她想，如果不是因为痛失所爱，也许今天的萧爵一还会出落得更加出类拔萃，更加为她所仰慕。
听到萧允城说一切都好，老太太脸上浮现出安心的笑容：“都好就好，就好。阿城啊，你别怪大伯母多句嘴，你今年也有三十一了吧？”
“恩，再过两个月，就三十二了。”萧允城温和地点头。
“这个年纪，早该成家了。你一天没有个归属，我和你大伯就是下到地底下，也没脸见你父母啊。”
一听这话，程安然顿时惊诧万分。
萧允城还在单身？他不是都有女儿了么？难不成，离异的？
“多谢大伯母关心了，我暂时还没想考虑这个问题。”萧允城回答，“何况腊月还小，这丫头鬼精的，我怕她——”
“唉，腊月那丫头看着也是招人喜欢。”
萧老太太说：“可你一个单身男人，领着这么个没名没分的小丫头，总不是长久之计啊。要不你看这么着，咱们安安反正现在待在家，你把腊月送过去，让她跟小海做个伴。”
说着，她转向程安然和萧爵一：“你们怎么看？安安，你还没见过小腊月吧？三岁半了，鸡贼的很，呵呵呵，是阿城捡回来的。你要是同意啊，我让陶叔每月再给你们账上拨五万块的生活费，除了桃妈之外，再派两个佣人过去帮工。”
萧爵一率先表态：“奶奶，我是没意见。安安应该也没意见，对吧？”
“我……”
程安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多带一个孩子可不是多带一条猫猫狗狗，何况人家萧允城还没发话呢。
“大伯母，这事还是从长计议吧。”萧允城说，“小腊月性情古怪，一般人还真是镇不住她。何况，我看安安也未必很想一直待在家里做全职太太吧？”
萧允城竟然直接称呼自己为安安？
程安然稍稍顿了一下，但转念一想，貌似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合适。
萧允城是他们的表叔，对晚辈，完全是可以用这样的称呼。
他的声音温润磁性，安安两个字从他口腔中脱出来，就像平静的湖面，被扔进去了两朵音符。
“阿城你不用管她怎么想，你要是不方便，孩子送我们这来帮你带。放心就是了。”
面对萧爵一的插话，萧允城直接把脸转到程安然身上。
“还没问过，你是做什么专业呢？”
程安然愣了一下，她明明是跟萧允城提过自己是做设计装潢的。难道他已经忘记了？
“安安是做装修设计的，”萧奶奶先一步笑着回答，“本来也是蛮出色的，可你知道，女孩子做这个太辛苦。熬夜加班，还要跟经常跟客户打交道——”
“大伯母，”萧允城微微一勾唇，“我现在在统筹尚爵城三期的项目，对之前合作的装潢公司实在不是很满意。既然安安是这方面的专家，怎么不干脆让她参与进来呢？自家人的公司，总比外面人的放心吧？”
程安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萧允城这是在帮她？
“合作方不满意可以换其他的，”萧爵一说，“我自己的太太，什么水平我比你清楚。她做不了这个。”
说着，萧爵一的手在程安然的肩膀上紧了几分，将她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程安然只是下意识地皱了眉，可就是这细微的小动作，仿佛逃不掉任何人的眼睛。
萧老太太抿了下唇，看着程安然：“安安，你自己怎么想？说出来，奶奶尊重你。”
“我……”程安然咬咬唇，终于鼓起勇气坚定点头，“我想试试。小海明年要上学了，我以后还是要出去找工作的。尚爵城项目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我希望奶奶和爵一能相信我，我会好好做的。”
“对嘛，自己有什么想法，直说就是了。”萧奶奶笑着拍拍程安然的手，“那就这么说定了！爵一——”
扬起眼睛，老太太稍稍一扳脸：“让安安去试试吧。你可给我记住了，在公司，她是员工。你可不许把家里那套带到外面去，阿城你给我看着点，他要是再敢欺负安安，你告诉我。”
萧爵一游了下眼睛，旋即微微一笑：“奶奶您看您说的，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她啊？安安，还不谢谢奶奶？”
程安然几乎没能反应过来，只机械性地点了下头：“谢谢，谢谢奶奶，谢谢——”
她转过头，看着萧允城。一时不知道究竟该跟他称呼什么。
最后尴尬地说了句‘也谢谢你’。
“行了，我去那边招呼下客人。”萧爵一站起来，同时单手压了下萧允城的肩膀。
“我太太就交给你了，你刚来，最好拿她当一般的员工对待。别让人觉得咱们萧家公司任人唯亲，难以服众。要是能力不行，不用顾及我的颜面。”
“知道了，放心。”
萧允城同样站起身：“大伯母，我也过去招呼下亲戚们。多年没见了，该走动走动了呢。”
“去吧去吧。”
萧老奶奶挥挥手，然后再次转头看向程安然。
“安安你留一下，奶奶还有几句话跟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