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的天气总是容易让人想起一些老气得早已过时又被人翻唱到烂的情歌,街头不乏手中拿着雨伞却懒得打伞而自顾自散步的人,情侣们手拉着手挽着走过一个又一个十字路口因打不到出租车焦急,在这个夜晚总是比白天漫长的城市,路灯散发着昏暗的光恰巧映亮了冰凉早秋的雨,又到了孤独的人们晚间欢聚的时间,一辆辆轿车从本市著名的夜店区呼哧而过,在他们眼中这温柔的雨都会为他们今晚的兴致加味。
“叮铃~”街边一家咖啡店的门被推开,门框上方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对不起,女士,我们店已经打烊了。”前台的年轻服务员轻轻瞟了一眼进店来的女生,然后继续忙着整理东西。
“……不是吧!”刚刚进门就被咖啡店员赶了出来,女生的脸上并没有表露出一丝的不愉快,却偷偷在内心念叨着。
或许是因为受到的拒绝次数多了,而且和昨晚受到的打击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了。
只是又被拒绝了一次而已。
已经是第十四次被拒绝了。我暗暗数着。
孤零零无助地站在咖啡店铺门前,我透过贴着荧光窗花的玻璃,眼神紧盯着咖啡厅橱柜中诱人的小蛋糕。
“好想喝一杯暖暖的咖啡啊”。
深秋的雨天,空气里满是寒意,时间过得真快,冬天快要到了,却还没有能找到工作,租的房子也因为没能及时补缴房租而被迫赶了出来,我拖着行李,发呆地伫立在灯火闪耀的夜晚,看着那些每天除了幸运,只剩温暖的人们开心地聊天,或是匆忙的赶路,莫名其妙一股心酸。
我苦涩地看着跟着我的重重的行李箱。“我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吗?”
回忆一下子涌上来……
“你说你能做什么,我劝你还是去靠男人吃饭吧。”
“…………”
朋友的劝说又回想起在耳边,可是我却不能甘心如此。
外套在箱子里,雨伞早就不知道忘在经过的哪一家公司或店铺,目前首要的是找一个能留宿的地方,赖以度过凄凉惨淡的今晚。
“叮铃~”咖啡店的铃铛再次被推响。
从咖啡店走出一位身着休闲装二十二岁左右的男子,这男子就是刚刚在前台忙着整理而拒绝我的人,手中拿着一杯咖啡和一把雨伞。
“这是我店里的雨伞,你可以拿去用。改天放回我这门前的雨伞桶里就好。”他一手递过雨伞,一手递过咖啡。
我回过头,怔怔地看着他。
他是一位看上去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生。
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头发自然黝黑,瘦瘦的瓜子脸,浓浓的眉毛配上一双又长又深邃的眼睛,带着一副眼镜显得很斯文。
我猜想他可能是觉得我是因为没有雨伞才站在咖啡店门前久久不离开。
“不用了,谢谢。”我拒绝了他的好意。
但我虽然嘴上说着拒绝的话,眼神缺停留在他端着咖啡的细长的手指上。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我居然不想受到任何人的帮助。可能是被拒绝的太多了,偶尔也想让别人尝试一下被拒绝的滋味,体会一下和我相同的感受。
“我们店现在是试营业阶段,闭店早,一周后正式营业会是24小时,今天是我们店第一天营业。“
他冲我友善地微笑着,慢条斯理地说着。然后再一次把咖啡和雨伞递给我。
“咖啡。”
我看到他再次做出递来咖啡的动作,热腾腾的咖啡,呼腾呼腾地冒着热气,在这个阴凉的秋雨夜,一杯咖啡再诱惑不过了。
我害羞地略微低下头,默默地接过咖啡,手心处传来温暖的触感,或许人们眼中的来自陌生人的温暖就如此般吧。捂着咖啡的手越发紧了些。
男子看我只是一直用手捧着,很久,都没有要喝下去的意思。
皱了皱眉头,微笑着解释到:“我没在咖啡里添加不该有的东西,你安心吧。”
我打开盖子,咖啡的香味扑鼻而来,虽不比雨水的味道,不比泥土的味道更为清新,却更容易让人沉溺。
“我对牛奶过敏。”
我慢慢地讲出每一个字,说完话低下头,脸颊露出浅浅的微笑,捧着咖啡,盯着它冒出的热气发呆。
而身旁的男子,一只手还拿着雨伞,等着眼前的女生接过去。但这女生好像完全没有接过雨伞的意思,反而盯着咖啡发呆。仿佛时间静止了般,一整天忙碌辛苦地为了新店盘旋,疲劳的身体只想趴在床上大睡一觉。本想着打发走这个小姑娘,缺不知为何,被吸引住,忘记了一切的疲惫。
男子的脑中回荡着女生的那六个字,安静又孤独的“我,对,牛,奶,过,敏……”
像杯子里的冰块融化而碰撞杯子内壁的声音。
他一直看着她,本初次遇见你,这感受却像极了爱情。
一辆车靠着店铺的车位停下,打破了这一切的安静与美好。
从车上下来一个年龄二十岁左右的稚嫩男生,朝着店铺走来。
男生边走近边上下打量着女生,最终走到男子的面前停下来。
好奇地问道:“哥,这位是?”
身边的男子露出温柔的笑容,摸了摸那个小男生的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位客人。进来吧。”说着打开了咖啡厅的门。
“啊呦。哥,我晚上还没吃东西呢,肚子都饿了。”小男生略带撒娇地对哥哥说着。边把哥哥推进店中,反手关上门。
而我,仍旧一个人站在店门口,看着眼前一闪一过的每辆车。思绪飘得很远,望得出神。
昨天上午,我接到一个来自美国的电话,说我的父亲在亚利桑那州不幸因电梯事故过世。而我的母亲,拿着保险金和赔偿款,消失的无影无踪。母亲给我打的最后一个电话还是八个月之前的新年,我依然清晰地记得那句:“照顾好自己,爸爸妈妈没有什么能力。工作很辛苦。”也清晰地记得母亲经常发的吃各种美食,去各处旅游的朋友圈照片。
尽管如此,你说什么,我便信什么。
我是个没用的人,工作不出色,没有什么特长,长相很普通,身材也平庸,我与那些懂得奋斗,拼命努力挣钱的人不同。不同的是我也努力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地被开除,被拖欠工资。
直至昨晚九点多钟,我因为交不起房租,被房东催着从出租屋里赶了出来。
先是用身上仅有的几十块钱去24小时营业的粥店熬过了一个晚上,今天一整天都在走街串巷地找工作,却什么都没吃。
我掏出了口袋里的钱包,掰着数了一下仅有的二十块钱。
然后带有一丝丝希望地再次望向咖啡店橱窗里摆放的抹茶芝士,再看了看它下方清清楚楚的“24¥”价格标签。心里怯怯地想“这么晚了,买一块即将“过夜”的小蛋糕应该可以打折的吧!”
有一个兄弟姐妹真好,起码不会像我这样,游荡在街头,连个能依靠的人都没有。我站在这里,不知道去哪里。身上仅剩的几十块钱,连找个地方休息都不够。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今天一整天还什么都没有吃。我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对我的去向迷茫,对我的未来迷茫。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语无二三。
我就那么站在原地望着夜空不知去向,多么希望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梦一般闭上眼睛,再睁开就会不见,就会回到原来的样子。我像个幼稚的孩子一样试着去闭上眼睛,深呼吸,再睁开双眼,眼前却意外地出现了一个男人。
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咖啡店的那个服务生。
“女士,能邀请你进来坐坐么?我给你重新沏一杯咖啡。”
为了小蛋糕!我红着脸,小声地说:“好啊,谢谢你!”
男子绅士地帮我拿起行李箱,我终于走进了这个期盼已久的咖啡厅,我又离我的小蛋糕进了一步。
现在已经饿得饥肠辘辘的我,大概是丧失了理性思考和自我管制的能力,我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那块诱人的抹茶芝士上。
男子大概是看出了我对小蛋糕炙热的眼神,微笑着走到橱窗前,轻轻夹出了它,放到精美的小盘子上,端到我的面前。
“美式咖啡可以吗?”
“可以可以!真的很谢谢你!不过我身上的钱不够付这块蛋糕的……”我说话声音越来越虚弱。
直至最后眼前一黑,身体倾倒。
男子见女生脸色发白,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昏倒,下意识地抱住了女生,把女生一下子抱起来,转身走进吧台后面的休息室。
男子把女生抱到休息室的沙发上,摸了一下女生的额头,“居然这么烫。”
“乔安!”男子见状喊了声正带着耳机打手游,丝毫没有注意到发生的一切的弟弟。
“啊?”弟弟晃过神来。
“我这玩一会游戏,你们俩发生了什么?”弟弟调皮地讥笑道。
男子表情严肃地说:“她发烧了,烧到昏倒。”
乔安听闻一愣。“…………”
“你今晚先和她一起睡一晚吧。客房被我当作仓库放了很多书还没整理出来。走!先去医院打针给她退烧!你去开车。”男子边用命令得口吻说着,边扛起晕得不省人事得女生,快步走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