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变得炎热气起来了,御街与清河街坊上已有小商贩在沿街叫卖用桃枝、柳枝、葵花、蒲叶、佛道艾等节物了。
花溪这几日天天奔波于紫桑村的手工作坊与银丝坊之间,她在为端午节售卖的百索而奔忙。今年她开发了几个新鲜的花样,原先的五彩索与金刚结等花样还是照常生产,在此基础上又加了梅花结、百福结、团圆扣的样式。这几日她催促着作坊里的绣娘加紧赶制,争取尽快在铺子里上货。
花溪还因为参加端午节赛龙舟之事而忙得不可开交。
端午节那日规模大的商户都可以报名参加当日的西湖赛龙舟活动,拿到第一名的商户不仅有丰厚的奖品,还有当今师太亲自颁发的银奖牌。
西湖赛龙舟活动的名次不单单关系到奖品问题了,还关系到一个商户的荣誉。每年报名参加的商户都非常多,想要在这赛龙舟比赛里脱颖而出非常的艰难。
花溪亲自挑选了二十五个店里年轻力壮的伙计,来参加这次比赛。她将所有空闲的时间都花到龙舟赛的训练上了,南山在傍晚之余也会来看花溪训练队员,还给花溪提一些意见和指导。南山叹息,要是花溪跟自己学功夫也这么上心就好了,看来这几日的练功又该搁置下来了。
农历五月初四,西湖畔,晚风轻拂绿垂柳。
花溪和南山一起站在西湖边的石阶上,看着那龙舟在西湖中一点点向前移动,空气中是队员不间断的呐喊声与“砰砰”作响的鼓声。
“师傅,你觉得我们能赢吗?”花溪为明天的龙舟赛感到又紧张又担忧。
南山看了看其他几家在西湖上练习的龙舟,细细地观望:“我觉得银丝坊的龙舟还差那么一点火候,感觉没有太大的拼劲。”
南山指着不远处日鑫源堵坊的龙舟道:“花溪,你看那儿。他们家的龙舟划起来不但训练有素,而且有一股狠劲,如果银丝坊的龙舟能做到那样,那就有可能赢。”
花溪朝着南山指的方向望过去,确实那日鑫源堵坊的龙舟行进的速度快了许多,那
划龙舟人的手上像上了弓了的箭一样,快速地像前划动,几乎片刻也不停留。那船上的鼓手敲起鼓来“噔噔”直作响,好像有使用不完的力气。
花溪一手托腮,作冥想状:“确实,他们这气势不是我们所能比得呀……”
说着花溪叹了口气:“明天的比赛要看运气了。”
“事情没到最后,谁都不能确定结果如何,花溪不要叹气,振作点,你可是主心骨啊!”南山上前去拍花溪的肩旁。
“好的,师傅,我不叹气。我要振作,明天头彩一定是我们!”花溪突然间就来了勇气,这场比赛她一定要拿下它!
西湖的看台上人声鼎沸,几乎全临安城的百姓都来到西湖边上看这一年一度的龙舟盛会了。西湖石岸边热闹非凡。
贾昊勇和他父亲贾似道一同坐在最中间的看台上,贾昊勇吃着梅红匣子里的红樱桃看着这今年的龙舟盛会,不出意外的话今年还是他家的日鑫源堵坊拿得头筹。
贾昊勇不屑得看了几眼其他参赛的几家,肯定没戏。
花溪和南山被淹没在人群里,花溪正在跟参赛的队员叮嘱一些比赛的具体细节。
花溪低下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大一些,这人群可真是可怕,把她的声音都要掩盖住了。
“你们到时候在西湖最西边那,一直划到有三座石塔那儿,湖中有一个标杆,上头绑有一个彩线的绣球,到时候哪队拿到那一个绣球就是第一名。我安排我们的鼓手苏顺去摘那绣球,他的轻功最好。苏顺,你听明白没有?”花溪去看队员里的苏顺。
“苏顺人呢?他哪儿去了?”花溪看没见到苏顺,心里有些着急了。
“小姐,苏顺好像吃坏肚子了,我看他跑了好几趟茅厕了。”一个队员说道。
“那他还能不能上呀!?”花溪急问到。
“这个……不好说。”朱立说道。
南山看花溪急得冒了汗,连忙掏出袖子里的折枝翠竹丝帕,为她擦去额头细密密的汗珠。
“我替他去。”南山说道,声音如春风拂过湖面。
花溪抬起秋水眸,看着站立在自己眼前的南山,心里头是一暖。南山也默默地望着花溪的秋水瞳,那眸子亮闪闪的。
“好,师傅,你去。我就在三石塔对面不远处的石拱桥上接应你们。”花溪一口应下,目光坚定。
比赛在巳时末如期开始,参赛的三十支队伍一听到礼炮声响,就如箭一般向三石塔处划去。
南山迎着风,目光狠厉,带有结实肌肉的双臂,富有节奏感地敲击鼓面,一时间气势大振。队员在他的带领下,毫不犹豫地向前冲去,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不到半个小时)就甩开了其他的龙舟,只有日鑫源堵坊的龙舟压在银丝坊龙舟的前头。
西湖广阔的水面上,只见这两只远远跑在前头的龙舟,一前一后,差不了一尺的距离(约三十三厘米),银丝坊的龙舟紧紧紧咬在日鑫源龙舟的后头,不肯放弃追逐。
南山依旧不停地击鼓,额头、身上已是满满的汗。
眼看两只龙舟就要靠近那三石塔中间的标杆了,湖岸上的人欢呼声不断,花溪亦在不远处的石拱桥上紧张的眺望,舟中的人也已是卯足全劲,进行着最后的冲刺。
南山一个示意,队员用尽全力将龙舟向其中的一个石塔撞去,舟子在强烈撞击的反弹力之下,竟一下子追上了前面的龙舟。
就是现在,南山用力一点脚尖,从鼓面上快速跃起,飞身去夺那标杆之上的彩线绣球。
可那日鑫源堵坊派出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也手疾眼快地要上前去抢那绣球。
坐在看台上的贾昊勇看到着儿便从看台上站起身子,轻摇他的桃花折扇,今天可真有好戏看了。
日鑫源派出去抢那彩线绣球的汉子又壮又高,一下就撞了刚要拿到彩线绣球的南山身上。
南山被么猛烈一撞,身子剧烈晃动,顺势就要向下落去,南山看到了那明晃晃的水面,觉得眼前一花,糟了,他不会水。
花溪看见南山被那大汉猛撞了一下,南山身子下坠的一刻,她想也没想就从石拱桥上跃下去,飞身去接南山。
南山在身子坠下去的一刻,手也没停下,死命地抓住那彩线绣球垂下来的丝绦,一把扯下了绣球,将绣球护在自己的怀里。
贾昊勇一看这比赛进行之中时,竟然有一个穿红衣的女子飞身向湖面跃去,这是怎么回事?
花溪伸出双手,堪堪接住了刚要碰到湖水的南山,她没想到南山的重量是她一个人无法承受的,两个人一下子坠入了这湖水之中。
“花溪,我抢到绣球了。”这是花溪在落入湖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哗”湖面溅起了一大圈的水花。
众人赶忙手忙脚乱的去捞湖里的人,有几个水性好的人跳入湖中去救人。
岸上的人也在焦急地张望起来,这究竟是怎么了?
贾昊勇只觉得那红色的身影好熟悉,像在哪里见过。
“花家银丝坊参加了吗?”他转过身去问站立在一旁的护卫。
“回贾爷,参家了,刚才还和咱么争第一名呢。”
贾昊勇一合手中的桃花折扇:“不好!”贾昊勇一个跃步就飞身下了看台。
“快点,划船!”贾昊勇跳到救援船上,向湖中心的三石塔望去,这丫头可真能给他添麻烦。
花溪和南山一起落入湖中,落入湖的那一瞬间,花溪只感觉漫天的湖水向自己涌来,她有点睁不开眼睛,她忽然觉得手里空落落的,她师傅呢?
花溪努力地睁开眼去,去水里头找她师傅。
花溪看到了南山,他正在一点点的往下沉去,双眼紧闭,怀里死死地抱着彩线绣球。
花溪张开双手,用力朝他师傅那边划去,师傅你可一定要撑住啊!
花溪的手指碰到了南山,她只觉得南山身上毫无生气,师傅可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师傅是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