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道,在来到柔曦宫后,楚小六曾找过花诗画。
水蓝色的裙摆,风娇水媚,唇似樱红,世间上恐有这般的女子才配得上他。
“他这段时间过的好吗?”
她是不是很逊,这些话她不去亲自问他,偏要从别人的口中知晓。
花诗画微笑目光扫过她,“不好。”
他如何会过的好,有她在如何会过的好。
“去年之时宫主血红色的锦袍滴滴哒哒滴落下的血染红整个柔香阁,这是诗画这辈子第一次见宫主如此狼狈,整日闭门不出关在屋内,不断重复那句:你说过不会抛弃奴家的。”
脑海中回闪出:奴家只希望小相公不要抛弃奴家,不然奴家会死的。
花诗画问道:“你清楚为何宫主会喜欢红色的衣裳吗?”
小六曾问过你为何男扮女装,却未曾记得为何偏爱红色衣裳。
花诗画陷入回忆道:“记得宫主说过穿红色的衣裳,流血了不会被发现。”
流血不会被发现。
“那日的血浸透了衣裳,鲜红色的衣裳无法掩盖流出的血。宫主的伤口不让处理,说要留下爱的印记。想必你也见过宫主手上的疤痕,当时深可见骨,差一点让他今生无法用剑。”
手上的疤痕,那是她刺的。
花诗画继续说道:“之后宫主持续高烧,昏迷不醒,口中仍在念着那句:你说过不会抛弃奴家的。我们替宫主检查时才得知宫主是被柔月所伤。”
“柔月所伤。”她记得一声呼喊,让柔月瞬间回转。
因为她。
“当时不知为何宫主会强行收回柔月导致反噬,经脉多处断裂,长时间未医治……”花诗画有些说不下去。
威镇寰宇,空前绝后的宫主竟会被柔月反噬,世间能与宫主对决的人寥寥无几,更何况导致反噬。
小六问道:“后来他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楚姑娘难道一点未听说吗?”花诗画的态度冰冷,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便作了短暂停留,继续说道:“有人报说楚姑娘出现在無暝山庄,不知楚姑娘清不清楚一种笑容叫喜眉笑目,怡然自得。”
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单单听说她在便喜上眉梢。
花诗画紧握双拳,手心处冰凉一片道:“当时的宫主并未康复,可强行利用寒潭冰封床运功疗养。”
寒潭冰封剑为千年寒潭,万年冰,剑如寒冰,气夺三尺,隔空冰冻摄人十里寒霜,故而人称寒潭剑。此前被冰封在万里山川连绵的雪融山的寒潭之底。
天下人不知寒潭冰封剑一直冰封在寒潭冰封床之下,经过千年寒潭,制成寒冰剑,可如果人待在上面,会被寒气侵入,饱受寒气入骨之苦,那是蚀骨入髓之痛。
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冰,很寒。
“可还是晚了,当见到你浑身鲜血踉跄一步一步朝前走时……能感受到宫主的生气了。楚姑娘恐怕不知,宫主从不动怒。”
凌涟柔动怒是极为恐惧,周身散发狂怒气息仿佛卷天灭地,霹雷炸响,丧魂落魄,威慑四方的同时让人退避远远之不见。
柔月冒着蓝色扎眼的光芒,更让人闻风丧胆,弃之而逃。
楚小六不发一言,听着花诗画话语陷入出神之中。
“以前宫主曾说过,生气是懦弱的表现,只有无能的人才会生气。”花诗画从未见过宫主生气,那日便是第一次,“可即便如此,宫主仍然未伤害他们。”
可小六伤害他,在他饱受蚀骨入髓之痛后,将他从新摧残的遍体鳞伤。
无功不受禄,这是给他的赔偿。
花诗画道:“从那次之后,宫主的伤更重了,日日闭关不出,在寒潭冰封床上运功疗伤。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宫主的伤可以说是入膏肓。”
“之后我们几人无意中得知五行之珠可以压制柔情似水走过入魔的反噬,便一直寻找,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寻到了。”
这时小六要用五行之珠去换小五的消息,她用苦肉计来骗他,骗他将她带入柔曦宫。
而他领着她去看五行之珠。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选择相信,相信她。
小六颤抖的手,想要按压胸口,可放下了,这点痛与他相比算得了什么?
“五行之珠被盗,宫主曾出去过,具体是哪里,并未让我们跟着……从此之后,柔情似水的魔功抑制不住,宫主时好时坏,有的时候会不记得很多人,有的时候会突然想起很多人,可从那之后有个名字从未听他提及过。”
他去找她了,为何又是自己。
柔情似水之功需绝情绝爱,无法做到绝情绝爱,便会心智导致受损,是她偷走了五行之珠,是她将他逼入一次次的绝境……
她就像是扫把星,谁与她接触都会沾满晦气。
“谢谢诗画姑娘。”她拖着无力的身子朝着黑暗走去。
花诗画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楚姑娘,这话本不该我说,如果你爱宫主,请好好待他。”
好好待他,她多想好好待他,泪水决堤,这辈子她真的想好好待他。
她爱他,爱到骨髓,爱到无可救药。
她真的好爱他。
……
冰凉的泪水打湿了衣衫,让小六从睡梦中清醒,自己仿佛梦见了那日的对话。
她的心疼的无法呼吸。
不是痛,在痛之后便会麻木,没有感觉了吗?
可是为了她这里好疼,抓心挠肝般的疼痛。
小六终于无法忍受,将一根银针狠狠的朝着插去……
歪着头望着,仿佛这种才能够缓解。
“天色尚晚,我该休息了。”
说着将锦衾盖在身上,缓缓的闭上眼睛。
清晨的一缕阳光打在脸上,刚要动胳膊,似乎觉得有针扎般的疼痛。
小六心中犯嘀咕,睡觉也能将身体睡到疼,可真是服了。
“起床了。”楚小六朝着地上的叶婉蓉踢去,“别装死。”
昨日半夜之时她被楚小六吓坏了,她猛然从起身,眼睛空洞瞪着她。
久久不动,蓦然从身体拿出一根银针朝着自己的胳膊插去。
之后似乎很满意,微笑着将从新躺在地上。
叶婉蓉真的是被她吓的惶惶不安,真怕一会她在突然坐起,一直到天发白时才缓缓的入睡。
可如今见她这般模样,似乎并不记得自己做过何时?
为何手臂这般疼痛,仿佛被无数的银针炸过,“你昨晚睡得可好。”
憔悴不堪的叶婉蓉起身站起,“托你福,睡得很熟。”
这件事她慢慢调查,小六厉声道:“何时见到小五。”
“我已经飞鸽传书,并暗中留下记号,过几日便见到。”
心中疑惑,小六问道:“多少把握?”
既是被利用之人,可未见过哪个主子这般听奴才的话。
叶婉蓉不屑的哼鼻,“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她可不想再像昨日那般,太狰狞恐惧,今日务必找家客栈,分开睡。
“我饿了。”叶婉蓉抚摸着肚子。
饿了摸肚子,一脸的幸福,这表情貌似奇怪些,“我去城中买些干粮。”
叶婉蓉忙制止,“楚姑娘,咱们找家客栈,等着,你看着荒山野岭两个姑娘家也不安全,况且你还有伤在身。”
她何时为她考虑了,楚小六观察叶婉蓉,“好。”
找家客栈也好,防止她耍花招。
临近响午之时,她们才找到灵水县,这里未有金树县般富丽堂皇,却别有一番水月洞天。
灵水县四面环山,地势偏僻,春日万物复苏,这里更是郁郁葱葱,树木清华。
楚小六朝着小二喊道:“小二,来一屉包子,两碟小菜。”
“小二,来三屉包子。”
坐在凳上打量着她,道:“你能吃下吗?”
叶婉蓉坐在小六的对面,“一日未吃饭,为何吃不下。”
她真的有些不同,具体是哪里小六说不好,提点着她,“我不喜欢浪费,倘若你浪费了,都要打包带走。”
叶婉蓉不理他,随口道:“不用你说,阿柔也特别讨厌浪费。”
以后你不准浪费,听没听到。小六指着小妖孽说教道,小树不修不直,小妖孽不管不懂。
小六并未说话,随手拿起包子缓慢的吃起来。
叶婉蓉在一旁与小六的吃相完全不同,狼吞虎咽。
小相公还真是狼吞虎咽,暴饮暴食呢?
小相公你答应过奴家不会抛弃奴家的。
小相公奴家真的爱你。
小相公……
小六‘腾’的一声站起,“我吃饱了,先走了。”
当小六上楼之时,忘了一眼她,她真的能吃完。
假如爱有天意,就让思念化作春风,每一次风吹发丝都是在想你。
假如爱有天意,就让缠绵化作阳光,每一次的照耀都是在忆你。
假如爱有天意,就让爱意化作繁星,每一次的璀璨都是爱你的情意。
可现实是没有天意的,她无法带去春风,无法化作阳光,无法之意繁星。
小六躺在榻上,望着外面的月光,孤傲清冷,“小五你在哪里?”
敲门声打断了小六,警惕问道:“谁?”
叶婉蓉站在门外,“是我。今日连夜赶路,势必在五日后返回到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