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处。
他这般容貌,为何会跟着样样都不出奇的她,她不止一次的怀疑试探。
可她无数次的试探,无数次的旁敲侧击,用尽浑身解数,依然吹影镂尘。
她曾经一度的相信,他就是因为喜欢和她在一起,所以才在一起的。
这种经不起推敲的喜欢,谁又会当真呢?
她认为他傻,他白痴,他笨,可真如他认为的那般吗?
她不知道。
或许,她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更何况是他呢?
简单清洗后,身揣银票,装好金牌,腰间别着钝了匕首,回头望了一眼正在熟睡当中的小妖孽,转身离开房内。
有的时候不是不信,而是选择不去相信。
是恐惧真相后的自己还会不会如同先前那般义无反顾……
一路边打探边行走调查,抵达一处破旧的房屋,残破的样子让人不愿踏入半分,冷风吹过空气中夹杂着一股霉臭味。
小六微微的拧起鼻子,踏进破屋,眼前的情景更目不忍见。
角落里杂乱无章的半倚半的躺着大约十人左右,其中年龄最小的还在襁褓中,蓬头跣足分不清样子,雪虐风饕的冬日只身着勉强遮体的布条。
四海之内无闲田,饥肠辘辘无果腹,岁暮天寒似钻骨。自古贫农贱如草,流落天涯无栖身。
公子王孙酒肉臭,炊金馔玉不惜食,锦帽貂裘暖似火。历来王侯贵如玉,天涯海角皆供之。
任谁也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些人为暴民作乱之人。
走出破屋后,她利用怀里的碎银子买了一些包子,让街边的小贩帮送过。
她虽然做不到雪中送炭般温暖,但至少让他们能过勉强吃顿饱饭。
在回到客栈的路上,她终于接到先前暗卫的来信,告知太子殿下急召见她。
暴民作乱的信息越来越疑惑重重,案子貌似已有了结论,罪魁祸首已绳之於法。
那她这个负责调查案子的人,为何还在调查,至今为何无人通传。
她似乎觉得有什么事在暗自流动发生,她却浑然不知。
来不及去告诉小妖孽,只让侍卫帮忙代给他信,便匆匆忙忙进宫。
小六趁人不知鬼不觉混入東崋宫。
“奴才小六子给太子殿下请安。”久违的太子殿下仍然是那般的俊秀爽朗,气度非凡。
“六公公最近似乎很忙。”一双黄色的靴子出现她面前,高高在上审察跪着的她,一股无形的气势油然而生。
听不出怒,但绝对不是悦。
“为太子殿下办事,定当肝脑涂地出生入死。”她双腿往前蹭了蹭,贴近太子的腿,“如果不周到之处,还请太子殿下海涵。”
“起来说话。”太子殿下优雅的转身,从新回到座位上。
“谢殿下。”小六鞠躬起身,“殿下,暴民作乱可是有结果了。”
太子殿下拿起案几上的茶杯,不紧不慢的小啜一口,“尚未定论。”
“奴才听说,始作俑者已伏法,难道传的消息有误。”她心中有疑惑,至今尚未解决。
放下茶杯,淡淡的语气,“上次你传回消息后,已命人抓获,其中三人已入狱。”
“还剩谁?”她对那四个人还是有印象的。
深沉的双眸,微微抬起,“据交代,还剩白明段。”
她并不清楚四人的名字,“这白明段是否有何高明之处。”
“有消息报,此人秉节持重善于分析利害得失,不失为一人才。”太子殿下惋惜的语气小六听到耳中。
如果他以后能够登上皇位,想必是天下百姓之福。
“殿下,此人是不是长相很普通,确有一双异于常人的漂亮双眸。”她记得他很普通,浑身散发着聪慧且沉稳。
听见她的描述太子殿下并不惊讶,“确实如此。”
“奴才有办法抓到他。”脸上闪过一丝机灵,她记得他的弱点。
太子似乎来了兴趣,问道,“你有何妙计?”
“如若未猜错,此人应该会败在他的牡丹花下。”四人当中有一好色之徒,上次在醉朦胧还见过他们云雨巫山。
此人即是白明段,如果是,她可能有办法抓到他。
澄思渺虑后,太子似无奈的讥笑,“即便是英雄豪杰也难逃美色当前。”
见主子笑,小六更喜笑颜开,附和道:“色字头上一把刀,石榴裙下命难逃。”
“你倒是明晓的很。”太子似是夸赞又似是提醒,话里有话,句中有句。
“在太子殿下英明神武的带领下,奴才多少耳听目染一点,但连太子殿下的九牛一毛也未曾完全学到,就学到一点点很小的皮毛,奴才怎么能跟太子殿下比较,奴才可是心系太子殿下的安危,食不安心,夜不能寐,时刻保持警惕,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与懈怠,奴才也毕竟是奴才,难免有想的不周到,做的不健全的地方,这一点更赶不上与太子殿下千分之一,不对是万分之一。”小六连绵不绝的长篇大论,势必先要夸好太子殿下。
只见他春和景明,波澜不惊般的盯着小六,“说完了。”
“太子的真知灼见哪是常人可比的,太子的文韬武略哪是凡夫俗子可攀的,太子的聪明绝伦哪是伧夫俗人可想的,太子的仪表非凡哪是肉眼凡胎可见得,太子殿下的龙腾虎跃哪是
草木愚夫可比力的,太子殿下的智勇双全哪是芸芸众生可比较的,太子殿下的气吞山河哪是凡桃俗李可比拟的,太子殿下的顶天立地哪是平常百姓所堪的,太子殿下的力挽狂澜哪是等闲之辈所能达到的。”小李一气呵成,中间未有任何停顿。
太子殿下见小六憋红的脸,发笑到,“继续。”
这主子,还听上瘾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是忠臣。
君要臣死,臣偏不死,那是小六。
可她惜命。
她明显上气不接下气,却还继续开口,“古云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奴才能对太子殿下赤胆忠心,碧血丹心,忠心耿耿,更是为国尽忠,忧国忧民,甚至殉节报国,战死沙场,血洒疆场,为国捐躯,光荣就义。奴才为了太子殿下可以肝脑涂地,披荆斩棘。”
“说了半个时辰,该说重点了吧。”他收起仅有的微笑,语气如寒潭冰封般阴冷。
小六双腿又不争气的跪到地上,“奴家所言句句皆是重点并无半点无稽之谈。”
“小六子,你来東崋宫多久了。”他的目光穿过她,似乎是在熟思审处。
“还有十日便足两月。”她跪在地上老实的回答,难道不小心拍马蹄子上了。
“何时入東崋殿的?”太子殿下不会翻旧账吧,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十月芙蓉正上妆。奴才十月中旬入的東崋宫。”青翠碧绿的枝叶,鲜艳美丽的花朵,乃是芙蓉花。
虽不及牡丹花芙蓉国色天姿,梅花的傲雪枝头,荷花的映日别样红……但却是小五最喜欢的。
他并未转回目光,依旧冷冷淡淡的问着,“从你调查暴民一案多久了。”
“已超过十日有余。”目前案子从开始调查到如今,也就十日多一些。
“上次给你的锦帕,你是否不懂其中的意思。”说着百思莫解的话,目光里淡淡如水。
小六心里发憷,第一次的锦帕他早就把金线拆下卖掉,太子殿下也太吝啬了,至今任何好处未有,连个破锦帕还往回要。
“奴才愚笨,还请殿下明示。”她可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稍待西风凉冷后,千锤万凿出深山,两处茫茫……”他似乎略有深思的停顿住。
她不假思索的应接而出,“两处茫茫皆不见。”
说完后立即止住,她为何会说出这句话。
“殿下,奴才为何会说出这句话。”避免他新生猜疑,小六来个先发制人。
“这也是本殿下想问的。”深邃的目光从新落到她身上,不比十二月的雪窖冰天暖和多少。
小六心惊肉跳忙低头,“奴才不知。”
“你知不知,你入東崋宫已三月有余。”太子殿下的话宛如一道寒光探究她内心深处。
“不可能。”她似乎觉得忘记一些事。
“彼岸花开开彼岸。你是九月中旬入的宫。”他的话宛如当头一棒,砸的她眼冒金星。
“不可能。怎么会……”不可能糊涂到连时间皆忘记。
他并未理会小六的不敬,静若寒冰的声音仍在继续,“暴民的案子已过去半月之久。”
直冲击心底,她似乎觉得他说的就是真的。
他没有理由骗她,下一刻小六陷入了混沌。
见着呆滞状态的小六,太子殿下语气稍缓和一些,但处于呆傻的小六并未察觉,“知晓为何锦帕的破解的内容你能不加思索吗?”
她抬起头,尚存一丝理智的,“因为之前我就破解过。”
小六连奴才两个字都给忽略了。
“你还算并未完全失去平时的冷静。”夸赞的话,可此时的她完全无心情去感谢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