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封不与陷入癫狂的状态,可他嗅觉触觉也如同猛兽般敏锐,对于先前的花诗画的那份仇恨,久挥之不下。
凭着那仅有的敏锐,嗅到位置的所在,一路飞速前进,扫去层层障碍,直奔花诗画。
花诗画拽着小六,朝后退去后,站在一旁,瞧着阮玉澊……
瞬间的感受一股强劲的直逼过来,花诗画退后十步,勉强接住那股力道。
生死,全在一瞬间……
可她终究有些猝不及防,好看的脸上有些发白,可想她接着一掌有些吃力。
封不与并未收功,确切说他不会收功,不耗费掉全身的力气和心力,他永远不会停止。
小六在距离花诗画并不太远的地方,强大的气流震得她连续后退,风越发刮肤疼痛,双手半放在眼睛上,眯着看向花诗画。
场面的混乱比战场上还有乱,人人自保无暇顾及他人,却有人人自危,生怕骤不及防被封不与盯上。
那股排山倒海之力被花诗画硬是接下,身体却有些无法承受,反手飞速跳开,落到一旁的树木上……
封不与即使嗅觉在敏锐,可嘈杂不堪的声音,他无法分辨……
小六见此情景心中惊喜,无事情就好。
眼前的天堂,后退的地狱。
危险就离她很近……
小六近在花诗画不远的地方,封不与一双猩红的双眸看不见任何东西,凭动物的本能问到了那股痛恨的清香……
“砰……”一身骨骼碎裂的声音如同穿云裂石般振聋发聩……
站在原地的小六瞧着蓦然出现的佝偻身影,他对着她,漏出阳光灿烂的笑容,“六。”
那缓缓倒下瞬间,她的心跟着倒下,她忆起……
“咱俩明明差不多,你说谁小屁孩。”
“你以为你好,就会讽刺别人,一个姑娘家成日装成太监,男不男女不女,长得丑不说还嘴毒,你这种人最讨厌。”
“谁不知闻家世代书香门第,家族的男子代代容貌俊丽,淡雅脱俗,无以伦比,乃是上天的杰作。雕刻的五官就是俊美无比,怎么你敢照镜子吗?是不是自己长得对不起世俗才故意办成太监,想蒙混过关。”
“江南小六人间一朵花,世间未有敢去竞芳华,巴东有巫山,窈窕神如她。”
“口口声声说我笨,你不笨,你聪明绝顶为何会成为阶下囚,成为人质,如今落到我们的手里还这么盛气凌人,自己小命都保不住,还在那里耀武扬威。”
“我说博览群书。”
“你这人如此的小肚鸡肠,玩弄字眼,公报私仇,恩怨不明,狐假虎威……”
“你一个姑娘家这么嘴毒,当心嫁不出去。”
“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脾气臭,铢施两较,当心娶不到美娇娘。”
……
火羽珠怨念极深,大量失血会导致体内困乏,加速老化。可又会在生命消逝时回到最初的面貌。
火羽珠火性,女子为阴,火与阴相冲,阴与阳相冲,阳盛者阴虚,阴虚者阳盛,相对而生,相对而立。
女子为阴,注入阳,与光火冲天中入住冰,不但未灭,愈加燎原。
楚小六就在这被闻荇舸救了之后,忘了他。
忘了那段经历,忘了这一切,忘了他。
她抱住闻荇舸的身子,跪在地上,每咳嗽一声冒出一股血,微微张开口一股鲜血从嘴角流出……
口中,鼻中,眼中,耳中喷泄而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裳……
“六,没事。”沾满鲜血的手想要抚上楚小六的脸,缓慢悬在半空中,垂直的落下,“太好了。”
“不,不要……”一滴,一滴的泪水模糊双眼……
原来她会流泪。
怎能忘记,怎能忘记那句——六。
怎能……
沾满泪水鲜血双手胡乱的擦着脸,“舸儿,不要死。”
“绕指柔。对……”她自己都不知在说什么,只是胡乱的再说,“我带你去找绕指柔,他能够起死回生。”
“舸儿,你醒醒。对了,舸儿困了,舸儿是不是最近太劳累,没关系的,我带你先去找绕指柔,他能救你。”
楚小六将闻荇舸的尸体背在肩上,一步一步朝着漫无边际的地方行走。
遍地的尸体,血仿佛能够染红天际,折射给大地一层血红色……
“舸儿。”冉江月望着她肩上的七窍流血的闻荇舸。
小六抬头满脸泪水的望着他。
“又是你。”那一句又是你如同一把钢刀深深的插向她,泪水如同决堤垻奔涌而下。
冉江月的双拳紧握,咯咯作响,切齿痛恨,“又是你,为什么又是你。”
待在原地不动的小六,望着他……
林清离跑过来后见到的一幕,泪水模糊了双眼,肩上背着沾满鲜血,背上的闻荇舸……
曾经的那个顶起半边天,活泼动人,百变多端,势必不输给男人的楚小六,泪水如雨,滴在血染成河的地面上。
她落泪了……
曾将沧海难为水……
曾在野狗嘴里抢食,浑身咬的满目疮痍,伤痕累累,她未哭。
曾被地痞流氓拳打脚踢,险些沦为娼妓,受万人凌辱,她未哭。
曾因偷钱袋,被当场抓获,被皮鞭打的皮开肉绽,血流,她未哭。
曾经为捡半块坏掉的馒头,差点被马车撵过失去五根手指,她未哭。
……
“对……”小六的喉咙哽咽。
“滚……”冉江月闻荇舸搂在怀中,“舸儿……”
起,滚烫的泪水落下,那般的无助孤独……
“对不起。”小六跪在闻荇舸的身边。
咳咳咳……犹如贯穿的咳嗽,在胸部连绵起伏,冉江月抚上阮玉澊的面颊,“你走吧!”
“荇舸没死,他有救。”小六拉扯闻荇舸的身体,“他有救,他没死。”
“他死了。”一声狂嗥。冉江月望着楚小六,声音蓦然小的无法听清,“舸儿走了。”
“他没死,没死。”楚小六发狂的去背闻荇舸,“我能救他,我可以的……”
“你让舸儿安静会。”哆嗦小六无论如何无法背上。
“你让舸儿安静会。”冉江月再一次说话,可她无反应。
“你能不能让舸儿安静会。”他一手推开楚小六,她重心不稳被推倒在地。
沾满血双手想要支撑站起来,可抖动的厉害尝试几次后,她从新爬到闻荇舸的身旁。
林清离欲上前,可阻止……
“荇舸真的还活着,真的。”她用满手的血染泥泞在身上仔细的擦拭干净,想要触触碰闻荇舸的脸颊。
棱角分明的面颊,长长的睫毛如同小扇般,紧闭的双眼,“他只是睡着了。”
“拿开你的脏手。”冉江月不客气的打开她的手。
小六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向闻荇舸的脸颊,不断将自己的手往衣袖缩。
林清离挡在小六面前,“你别太过分。”
冉江月用衣袖擦着闻荇舸的嘴角,“舸儿,三哥会带你回家的。”
“别挡路。”冉江月通红的双眸怒斥的对着小六,他恨她,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他没死。”小六一双看不清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地面。
“我过分?哈哈……”如此不漏声色的冉江月卒然大笑,“我过分。”
楚小六呆呆傻傻的望着闻荇舸,身体不自觉颤抖……
“舸儿为何会变老?楚姑娘难道没想过吗?”他抬头望向楚小六。
“他还未到弱冠之年,为何变成古稀之年,你未曾想过吗?”
她未曾想过,她甚至连他都未认出来,又这么会去想。
为何不去想,为何不去想?为何?
转过身瞧着小六,林清离意识到了……
“倘若不是用大量的血救你,她怎会老,他才十七岁……”冉江月不断的咳嗽……
打颤小六来回晃动的身子,声音无力嘶哑,“为了我。”
“舸儿为了你情愿忍受万千穿心,水尽干枯;为了你情愿抛心挖肝,哀毁骨立;为了你情愿弃百年恩怨,助你安康;为了你情愿白发如雪,瘦骨嶙峋……”
冉江月捶胸顿足,“就是你,楚姑娘可曾记过舸儿一点。”
“我替你回答,连半点皆未有。”冉江月慢慢擦过闻荇舸的脸颊,擦的那般仔细认真。
“楚姑娘不记得前几日那位满头银发,弯腰驼背的那位老人。”
六——她听到一声沧桑的声音,可当时她却叫他——老伯。
老伯,你可曾身体不舒服;老伯,你认识我;老伯……
从那句老伯后,他一句话没说,浑身散发着绝望的凄凉,每走一步需要停下喘息。
“老泪纵横的脸上沾满泪水……”冉江月不断剧烈咳嗽,如同将身体内五脏六腑全部咳出。“为你忍受万般苦楚时未落泪,为你忍受凄入肝脾未落泪,为你弃之年华未落泪……”
“紧紧为了一句老伯……”一句老伯让他寸断肝肠,悲痛欲绝。
泣不成声的小六身体再一次‘噗通’跪到在地,无法站立……
这一切皆是她,皆是因她而起……
从来未曾告诉你任何甜言蜜语;
却为你独挡刀山火海万箭穿心;
从来不曾奢求投桃报李;
甘愿为你倾尽全部,乃至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