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已过戌时,向王府太监宋正询问,才知道赵珃今天留在宫中,不回来了,赵末猜想,现在那小子一定郁闷无比。
赵珃之前给赵末夫妇和秦晴儿主仆安排了住处,众人也不多话,便各自回房休息。
赵末和海棠的房间是里外套间,外面是起居会客,里面是卧室,重点是,只有一张雕花床,帷幔已经放下,隐约看到里面好像只有一床大被,这让赵末对贤王殿下的评价又抬高了几分,兄弟用心良苦,总算哥哥没白疼你……
赵末和海棠分房睡,赵珃他们是知道的,一次只有兄弟两人的时候,赵珃问过原因,赵末也没有遮掩,说虽然已定终身,却没有明媒正娶,引来赵珃一通捧赞,直言末哥乃吾辈楷模,至于他心里是不是这样想,赵末就不知道了。
赵珃尚未纳妃,但王妃却已选好,是东京国子监祭酒苏翰的千金,大婚之期就在今年,到时还会有两位侧妃同时进府,有趣的是两位侧妃据说也是文臣之女,大宋重文轻武可见一斑。
其实一趟旅行回来,满身疲惫,赵末也没有多少欲念,只是这段时间和海棠单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心里总好似缺了点什么,这一夜两人相拥而眠,似乎又回到了初来大宋的那段时光,彼此慰籍,抚平内心的波澜,忘记惊扰和悲伤,让一切犹如初见……
清晨本想睡个懒觉,谁知宋正那货老早就在门外吵吵,比打鸣的鸡、闹铃的表还讨厌。
“赵公子、赵夫人,官家宣两位进宫,文德殿见驾。”
觉是睡不成了,赶紧穿衣服,海棠穿的很快,赵末到现在还不太适应这繁琐的服饰,等在海棠的帮助下穿戴整齐出了门,宋正和来传诏的太监正像驴拉磨似的在门口打转。
见赵末他们出来了,宋正赶紧过来,再次检查了他们的穿戴,见没有不妥之处,便急急忙忙送他们出了王府,心说这位爷还真是沉得住气,官家召见还能这么摆谱。
贤王府就在东华门外,距离皇宫很近,太监引着赵末、海棠穿过宫门,一路向西直奔文德殿,正走得匆忙,赵末忽然听到有人叫他,抬头看去,赵珃正从一处殿门走出来。
传诏太监赶忙行礼,赵珃摆摆手说道:“我带他们去见父皇,你退下吧。”
太监躬身退下,赵珃拉过赵末就往殿门里走,赵末抬头一看,殿门匾额上是三个金色大字:“紫宸殿”。
“你老爹不是要我们去文德殿吗?你拉我们到这干什么?”赵末不解的问道。
“父皇现在紫宸殿,就在刚才,西夏有使臣突然来访,父皇正在这里接见他们,父皇叫我来拦你们,说一会儿在紫宸殿召见。”赵珃说道。
“哦。”赵末没在多问,心说在哪见都一样。
说着话,赵珃的脚步却没停下,穿过殿门,径直朝大殿走去。
“不是在接见使臣呢吗,我们现在就进去?”赵末道。
赵珃停住脚步,把赵末和海棠拉到一边,说道;“西夏使臣来的蹊跷,他们事先并没有知会我们要来,而是突然出现在太原府,又催着太原府派人护送他们进京,这不和规矩。”
赵珃又道:“据太原府跟来的人说,他们快马加鞭,一路换马不换人,比我们晚出发四天,却在同一天到的开封,他们这么急为了什么?”
“我哪知道为什么?”赵末说道。
“末哥,昨天我进宫父皇和我说了一件事。”赵珃看看四周,见没有人经过,压低声音说道:“父皇说,在秦家袭击我们的人,可能不是辽国人,而是西夏人,他们的目的是要破坏宋辽和谈。”
赵末低头想了想,大概也认可了这种猜测。
如果说辽国是一匹狼,宋国是一头羊的话,西夏就是在一旁观望的狐狸,自叛出宋国后,西夏在李氏的带领下,一直在想办法壮大自己,梦想有一天可以称帝建国,只是手段过于猥琐:要么投靠辽国欺负宋,要么联合宋国对抗辽,总之哪边有利可图就投向哪边,所以虽然宋辽的几次战争各有胜负,但西夏却几乎每次都是胜利的一方,因而占尽便宜。
此次宋辽和谈,虽然辽国开出的条件苛刻,又是要钱又是要人,还要开放边防,但毕竟是投出了橄榄枝,一旦协议达成,受损最大的不是大宋,而是等在边上等着混水摸鱼的西夏,以他们的行事方法来看,绑架贤王,激化宋辽关系的龌龊行径是绝对干的出来的。
想到这里赵末一身冷汗,或许对于西夏来说,如果绑架不成,直接击杀贤王也算达到目的吧……如果青梅没能成功突围,如果自己晚到一步,那眼前这位兄弟就……
“末哥?没事吧?”赵珃看着赵末陷入沉思,脸色越来越白,不安的问道。
“哦,没事,你继续说。”
“这次来的使臣有个重量级人物,否则父皇也不会在紫宸殿接见,此人是西平王李德仁的胞弟,名叫李德义,封爵怀远侯,以武功见长,是西夏第一勇士。”
赵珃擦了把汗,太阳已经爬上了宫墙,天热了起来,拉着赵末又往大殿走,“我们去听听这西夏人到底说些什么,他们急急忙忙赶来,想来不会有什么好事。”
赵末、海棠随赵珃从大殿侧门进到偏殿,內侍很有眼色的悄悄搬来桌椅,放在廊柱后面让三人坐了,赵末抬眼望去,殿堂上坐了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白面短髯,身着明黄龙袍,自然是大宋官家赵晟,殿堂两侧设案,众人已经落座,右侧第一张桌上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武将,正好背对着他们,看不清样貌,想来就是怀远侯李德义了。
双方很俗套的寒暄,没有一句是发自肺腑,都是在嘴里打个转就能秃噜出来的客套话,內侍宫娥端着果盘鱼贯而入,之前搬来桌椅的內侍居然带着几个人悄悄从侧门进来,为赵珃他们也摆了一桌吃食,赵末抬眼看了看他,念叨了句:有前途。
低头看桌上,确是两大盘樱桃,下面用冰镇着,上面还淋了类似沙拉的东西,尝了一下,应该是糖水加奶酪做成的,事先应该也用冰镇过,凉飕飕的,观其形,品其味,还真是“蔗浆自透银杯冷,朱实相辉玉碗红”,另外还有一个大盘,整齐的码放着几个桃子。
赵末也不犹豫,自己搂了一盘樱桃,另一盘塞给海棠,桃子放在了两人中间,赵珃就先干儿着吧,想吃自己再要,反正是在你家。
在一旁侍候的內侍眼都直了,这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专门拿来孝敬贤王殿下的,这俩人……也太不见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