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四壁都挂着苫布,整个空间漆黑一片,即使在白天也伸手不见五指。
房门被打开一个缝儿,一缕光线照进来,隐约看见房间里有一张桌子,桌子旁围坐着几个人,几乎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有人从门缝里挤了进来,迅速的关上房门,房间再次陷进黑暗之中。
“说吧。”一个沙哑的声音吩咐道。
“是。”刚进来的人应道,语气很是恭敬:“这段时间我们启用了所有暗线,倒是打探到一些消息,灰狐嘴很严,在里面什么都没说,至于下面的人,知道的本就不多,倒也不必担心。”
“至于城外的事,家主人说会安排,近期应该会有消息,还有关于那人”,那人继续说道:“我们的人进不到核心,只是在外围,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一系列事都应与此人有关。”
“你家主人对此人可有应对?”那声音又问道。
“家主人认为,各位若想成就大事,还需从根本下手,树倒必然猢狲散,此人充其量不过是一个肥硕些的猢狲而已。”
“我们提的的条件,你家主人同意了?”
“家主人说,前两条没问题,第三条他要再考虑。”
“嗯……”
“家主人还说……”那人顿了顿说道:“他们一直很谨慎,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我们的人传出的消息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模糊,请各位一定谨慎。”
“他们有所察觉了?”一个女人的问道。
“应该还没有,可能是事情进展到关键阶段,所以加强了防范。”那人解释道。
“代我谢过你家主人,你去吧。”
来人走了出去,又把房门带上。
“直取根本,呵呵,他倒想得明白,如果那么容易,我们何必找上他。”那女子冷笑道。
“其他地方传来消息,醉楼在收拢各方势力,他们出手阔绰又凶悍异常,和朝廷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们的人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暂时避其锋芒……”那沙哑的声音说道。
“如此,我们之前笼络的人怕是也摇摆不定了。”又有一人说道。
“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更不能让人牵着鼻子走……”沙哑的声音沉吟道:“原计划不变,各位各行其事吧。”
“对我们那个盟友怎么交代?人家可是出了力的。”那女子问道
“若大事可成,又何须交代,若不成,就更不需要交代了……”
……
张一品现在俨然成了真正的一品大员,金钱加大棒的策略推行的相当顺畅,永兴路、河东路、河北东西两路的绿林势力已尽在掌握中。
从一个月前,辽夏两国的人已经和张一品会合,他们行事谦和,态度恭顺,以学生自居,让张一品很有成就感,不免在心里又为赵末点了一波赞。
收编的任务也不是一帆风顺,离太原府越远,阻力也就越大,都是不可一世的山大王,谁会轻易俯首称臣?老子单干不管收获多少,都归我所有,凭什么受你管制?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张一品都兴奋的不得了,一袭布衣横刀马上,自个琢磨着应该和关二爷连相了,就是模样儿更贴近张三爷,差那么点儿意思。
不过咱这装备可不是西汉那时候能比的,布衫里面的精钢软甲那是真正的刀枪不入,手上的横刀更是削铁如泥,主子吩咐过,事儿可以不急着办,人一定不能出事儿,这话让张一品差点儿哭出来。
现在居然有人质疑主子的安排,胆子比棉裤腰还肥啊,好!和爷爷胃口!终于有大显神威的机会了,咱一品大员也曾经历战阵无数,对阵高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就只在切磋时败在过怀远侯李德义之手,当然海棠夫人是一介女流不作数,至于旁的人,没这身装备爷也能玩死你。
下面的几百号兄弟想法也差不多,但凡有打仗的机会一个个都是嗷嗷叫,他们都是张一品集结起来的好手,足足四百来人,各个以一当十,更别说手里的刀枪都是神兵利器,普通兵刃在它们面前如同草芥。
所以每次战斗都毫无悬念,贼首要么被诛杀,要么移送官府,其他人等或被拆散整编,或被官府散到各地为民,事情貌似进行的很顺利,但久居深山,出身绿林世家的张一品还是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最初是在河北西路,两个不服招揽的山头被击破后,周边的势力便自愿请降了,但是张一品从中发现了蹊跷。
每个人的言谈举止和行为方式都是不同的,但是如果他们受过统一的训练、或者受过同样的熏陶,那么他们的言行之间就会有很多的相似之处。
张一品虽然总结不出这一规律,但他是祖辈传的山贼,做了那么长时间老大,职业的本让他感觉这些人的路数不对。
他们这些人有很多相似之处,或是说话的方式、或是言语的用词,总让张一品感觉那些人眼神之中隐含着什么东西,确切的说是同一样东西——狂热。
这不符合逻辑,山贼应该凶悍、应该贪婪,就算卑鄙、嗜杀都可以,但是不应该有狂热,没有人会把打劫当成毕生追求,如果可以,他们会选择做个富家翁,做个有房有田的庄户也行。
在大宋这个盛产绿林好汉的时代,赚的、或者说抢的盆满钵盈,然后借着朝廷的政策把自己洗白的例子比比皆是,或许会有几个特殊的存在,想用毕生精力去打造一个强盗帝国,但绝不会如此集中、如此密集。
张一品设法稳住了这些山头,既没有交给朝廷,也没有进行收编,他不想冒险,要知道会传染的可不只是风寒,在没有摸清底细之前,把这些人打散融入村寨或是自己的队伍,风险太大。
“你们四个要尽快赶往开封,把事情详细的报告主子,请他来定夺。”张一品对下面的四个彪悍光头吩咐道。
“还有,”张一品继续说道:“把挑好的那二十个人也带去,主子缺少人手,以后你们他娘的享福了,可以在开封花天酒地,不必再跟着老子风餐露宿了。”
“老大,要不俺们还是留下吧,俺们又没见过主子,也没在城里呆过,在那反而不自在。”奚大光挠着光头说道。
“别他娘的得便宜卖乖,主子要是点头,老子早回去了,叶飞那小子留在了开封,估计现在胖得都走不动了,还他娘的飞贼呢,都成肥鹅了……”张一品很不平衡。
“俺倒是怕主子嫌弃俺们这长相……”奚大亮指指光头。
“你当主子是要选美吗,要不是看你兄弟四个看着壮门面,又知根知底,这好事儿能轮到你们?朱老蔫知道吗,就那揍性,现在是公主府门房,宰相门房三品官懂吗!他奶奶的都混出个人模狗样了!”张一品嘴上损着,心里却乐开了花,兄弟们都他娘的出息了。
“那俺们就去!”奚大光说道。
“把主子看护好就是你们的前程,前些日子传消息的兄弟说,主子让人打了,他奶奶个球的,老子要是在开封,非劈了那娘的!”提到这事儿张一品就气不打一处来。
“大哥放心,只要俺们兄弟在,主子少一根毫毛,您把俺们毛都拔光!”奚大光、奚大亮、奚大明、奚大白四人齐声说道。
“滚蛋!你们他娘的哪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