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村说是紧邻京城,但也并不算近,走路的话往返需要两个多时辰,那日赵末半夜被郑子奕绑了,也正是赶上了凡从外面回来,听到了墙外的动静,才恰巧救了他。
因为地理位置优越,陶家村的人们半耕半商,生活还算稳定富裕,但这并不包括了凡的祖母布婆婆。
布婆婆其实并不老,顶多也就是是四十三四的年纪,她早年丧夫,儿子儿媳也已因病去世,只留下三间茅屋,两亩薄田,还有一个孙子,因为是外来户,无依无靠少帮少扶,日子过得很是艰难,田地产出本就不多,交了赋税徭役,就剩得更少了,勉强糊口都是奢望,若不是前两年遇见了凡的师父觉然,恐怕这唯一的孙子也是活不久的。
“布寡妇,这三间草房到底卖是不卖?你去打听打听,我给你的价钱可真是不低了,我还能帮忙在你那两亩地边上搭个窝棚,让你有个栖身的地儿,这种好事儿上哪找去?”一个矮墩胖的汉子说道。
“早说过了,这房子不卖,俺自己倒是没什么,没准哪天撒手闭眼也就一了百了了,可俺孙子要是哪天还了俗,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不是?”布寡妇借着微弱的灯光,边补着衣服边说。
“你就别挺着了,谁都能看出来,你这日子过不长久,再说你那孙子既然当了和尚,有吃有住的,哪有还俗的道理,我要不是缺地盖房,也不会买你这破草房。”矮墩胖不耐烦的说道。
“不卖就是不卖,你也少费些口舌,天不早了,你在这儿终归不方便,请回吧。”布寡妇也不想再废话。
“你这克夫克子的老寡妇,别给脸不要,里正可是我亲姐夫,他可都发话了,你要再扛着不卖,就把你不祥之人从陶家村赶出去,连你那两亩烂地都得充公!”
啪!
矮墩胖的后脑勺结结实实得挨了一巴掌,同时一个吼声就从身后传来,“老子没说过!”
矮墩胖愕然的回过头,便看到他亲姐夫那张铁青的脸,“姐……姐夫……你咋来了?”
“赶紧滚蛋!再废话老子打断你的狗腿!”里正怒吼道。
矮墩胖不敢再说,低头就往外走,却发现院门口挡着一堵墙,四个铁塔般的光头大汉站在那里,在他们身前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位竟然是京城醉楼的叶大掌柜,这可是开封乃至四邻八县了不得的人物,不管多凶狠的恶霸泼皮见了都得点头哈腰叫声飞哥,人家还不一定理你,之前为了村子里土产的销路,自己陪姐夫去醉楼找过某个管事,远远的见过一面,但是记忆深刻。
跺跺脚开封黑道颤三颤的叶大掌柜,现在却像个仆人一样侍立在一位公子身侧,那公子一身青衣素袍,质地上乘,做工考究,手里却拎了一个蓝格子粗布包袱。
布寡妇自从听了那句“克夫克子”,便一直在哭,连屋里进出人都不管了,急得里正直搓手,“布寡……布大嫂你别哭了,你那孙子遇了贵人,人家来看望你了,你看你这……”
叶飞上前拍拍里正的肩膀,指了指门口,示意他也可以滚蛋了,里正朝赵末和叶飞等人慌忙一鞠,小碎步跑了出去。
“布大婶,我是了凡小师父的朋友,”赵末上前说道:“这是他托我带来的东西……”
……
五日后,布寡妇还是把房子卖给了矮墩胖,因为她要搬去京城了,据说已经置办好宅子,就在相国寺旁边。
其实那晚之后赵末就不再参与此事了,他还要准备成亲,准新郎总是不在府中,一应事务不太好安排。
叶飞则领命对此事全全负责,赵末其实对他不大放心,临了还在耳提面命,给布大嫂置宅子的时候要选离相国寺近的,可以多花钱,花天价都行,不许强买强卖、不许仗势欺人,更不许组织黑社会活动,如有违反,就和墩子对调工作。
相国寺四周多是深宅大院,小门小户倒也有,就是太少了,经醉楼管片儿伙计推荐,叶飞相中了一户,这是一个富商子弟用来养外室的宅子。
叶飞派了中人前去洽谈,直接出了市价两倍的价钱,不成想那富商家的少爷不开面儿,说此处幽静,是整个开封都难寻的所在,还说本少爷不差那几两散碎银子。
飞哥相中的地方自然不会轻易改变主意,于是叶飞亲自上门,据他说自己跟对方讲了了凡小和尚的事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得那富家少爷鼻涕直冒,眼泪横飞,最终感动不过,非要以市价出售,多一文都不行。
至于当时大门外站的那一百多泼皮,叶飞解释说是因为天热,那宅子紧邻相国寺,寺内多参天古树,所以宅子门前的胡同树荫较多,凉快,那些人都是去歇晌乘凉的,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叶大掌柜自己信了。
“滚你的蛋,就你那破嘴还能说出动听的话?你大哥大嫂正在往回赶,这两天就会到京城,回头你帮他们置宅子的时候也来这么一手,看会不会被揍的生活不能自理。”赵末听完叶飞的汇报,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了几脚,笑骂道:“赶紧把你扣下的钱给人家送去,要不布大婶住得都不安稳。”
赵末的婚礼张一品是无论如何要参加的,主仆之恩、兄弟之情,不必多言,到时候多喝两杯喜酒就好。
黄河以北与辽夏接壤的各州府已经收服的差不多了,现阶段目标基本完成,之后的任务则是要联合佛门僧众,来一次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洗礼,让妖邪无处遁形,让商璐更加稳固,这就需要张一品和智善进行深入探讨、详细部署了。
所以张一品此次回京要呆上一阵子,鉴于长期两地分居会影响夫妻感情,赵末捎信儿交代张一品把他的压寨夫人迁来京城,在这儿也安个家,狡兔还三窟呢,算上秦关镇这刚两处,还得努力。
叶飞揉着屁股出来的时候墩子正在门房擦自行车,朱老蔫则靠在椅子上喝着茶,这俩货现在是真把自己当猪养了,不知道功夫荒废了没有。
“三当家的,来坐会儿啊!”朱老蔫招呼道。
叶飞摇摇头,揉着屁股走了出去,这几脚挨得不冤啊,至少不用和墩子调换工作了,要是在门房呆半年,估计自己这个飞贼就该变成肥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