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一起，
十年磨剑。
这句话和徐念初的声音一直回荡在吴鹰脑中。
一直到他回到酒店客房，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霓虹夜景。那个声音仍像是城市天际线横空劈下，再顺着霓虹线缆传导到他脑海里的电波。
吴鹰知道，那不是徐念初的魔力。
但那一定是徐念初视界，给他带来的巨大冲击。
UT斯达康看似蒸蒸日上，但未来的前景却一直都是个死局。
以前，他还憧憬过就这小灵通技术突出重围，在3G时代有所斩获。
可小灵通技术薄弱落后的底子，确实却不得他们在3G时代再像这个世纪初期那样大展宏图。
以前这样的声音，在团队里多少有那么一些，但因为他被胜利冲昏的头脑，从来都不会让这样的声音扩散开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一位团队以外的年轻人跳了出来，指出他们身上闭着的皇帝新衣。偏偏他还能有理有据地给出佐证，容不得他继续当个鸵鸟。
如果这个人是浸淫行业多年的同龄人，吴鹰并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
可徐念初是个年纪只有18岁的年轻人，所以他带来的冲击才是前所未有的。
江山代有才人出，
一代新人换旧人。
这么多年过去，终于有人让他感觉到老了哇。
吴鹰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还应该作何感想。
这时候，一声惊呼，却将吴鹰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老吴，你快来看看。”
电脑前的周韶宁冲吴鹰挥舞着胳膊，在他身后，薛村禾、黄晓庆一字排开。盯着屏幕的每个人都皱着眉头，显然是有什么发现让他们心情沉重。
吴鹰赶忙走了过去，见周韶宁屏幕上显示的正是一个霓虹文网站。
“按照念初资料对应的网址，我们找到了DoCoMo的公司财报，”周韶宁指着屏幕上一个表格说到，“这一部分确实与念初给的资料对应，但是我们不懂日文啊。”
“就是哇，”一旁的薛村禾也皱着眉头，“你说，念初那个年纪，是怎么做到又能看懂英文原版杂志，又能在霓虹国网站查阅资料的。”
会谈之时，UT斯达康一行人并没有留意到资料的来源。
等到回到酒店，他们才发现徐念初取证资料的难度所在。
DoCoMo的2002年公司财报公布在霓虹国券商相关网站上，蝌蚪一样的霓虹文字看得几人头大如麻。
吴鹰看了一眼也难以分辨，疑惑徐念初是如何懂霓虹文的同时，他却突然想到一个人。
“现在是十一点10分，陆董这会应该在办公室，”吴鹰拿出手机，径直拨通一个号码，“他在霓虹国留学，这份资料找他帮忙看看。”
徐念初有关霓虹国DoCoMo公司3G业务增值服务的发展数据，对UT斯达康众人的冲击很大。
在当下世界范围3G技术都难以推行之时，要不是徐念初提出，他们甚至没有关注过邻国3G的发展。
嘟……嘟……嘟
三声之后，电话被人接通。
“诶，老吴啊，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干嘛。你们搞研发中心的勘查工作，也不要忙到太晚啊。”
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传了过来，正是吴鹰要找的人—陆弘亮。
陆弘亮是UT斯达康董事长，虽然同为创始人，但陆弘亮从UT斯达康米国总部建立并上市后，一直留在米国为团队处理资金事宜和与董事会米国成员的衔接工作。
UT斯达康总部坐落在加州的硅谷，加州与中国有13个小时的时差。
早上10点钟本事神清气爽的时候，可陆弘亮说话时却带着疲惫，显然是被近期的琐事所影响。
想到好不容易才批复的8000w研发资金，吴鹰一下子就知道问题所在。
但这会不是矫情的时候，吴鹰赶忙到，“老陆，你现在有没有在电脑旁。”
“我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现在就在电脑旁边。”陆弘亮好奇到，“怎么了，有什么事？”
吴鹰径直报上网址，待陆弘亮打开后便说，“这是DoCoMo公司去年的财报，我想让你帮忙看的部分，就是有关他们【i-mode】项目的盈利状况。”
“怎么关心起DoCoMo公司了，我记得他们似乎是最早执行欧洲WCDMA标准的3G运营商。”
“【i-mode】项目是DoCoMo公司的3G增值服务项目，在去年为DoCoMo公司盈利6亿美金……”
吴鹰记忆一向不错，对于数字和关键讯息更是敏感。
虽然从易趣公司离开不久，但吴鹰不看资料仍旧记得那些讯息。
可还不待那些讯息在他脑中闪过，电话那头陆弘亮的声音骤然就提高几分。
“什么，官方财报上显示，【i-mode】在霓虹国拥有3590w用户，人均17美金收益，02年整年拿下6亿美金的增值服务费用！”
外放话筒里传来陆弘亮的声音，再一次把想同的关键讯息给吴鹰等人温习一遍。
没等吴鹰说话，一旁的薛村禾就呢喃到，“我们这两年最辉煌时，才靠着销售硬件拿下26亿人民币的存利润。”
“三分之二的利润，还是靠硬件销售做到的。”周韶宁在一旁苦笑到，“而我们今年第一季度至少要下滑30%。”
电话两端都是浸淫行业多年的人，自然知道硬件利润和可持续发展的增值服务利润有多大区别。
对于增值服务而言，分摊完每年少量的维护费和通道使用费，余下的几乎全是纯利。
这样的利润率也一直都会是增量发展，而硬件，会随着技术更迭和瓶颈，总会在新技术更迭时，将大部分利润拿出来做再投入。
两下比较之下，冲击力自然显现。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为什么我们以前没有留意？”陆弘亮的声音再次传出，“3G技术在欧米都推行缓慢，怎么就在中国边上，得到这样蓬勃的发展。”
UT斯达康创立之际，陆弘亮和吴鹰决定买断小灵通技术。
这两年，小灵通技术在中国大地借着固话网络飞速发展，原以为这样的日子还能有好几年。但DoCoMo的【i-mode】模式一出，3G整个行业势必都会将视线逐渐投向霓虹国。
有DoCoMo珠玉在前，实际范围视线3G技术是迟早的事。
只是到那个时候，UT斯达康不会好受！
吴鹰只能苦笑到，“我们太过专注于小灵通的技术本身，压根没有留意到邻国3G成功，会对整个行业带来的改变。这份资料，还是一位80后的年轻人拿给我们的。”
吴鹰一边说着话，一边就让周韶宁将徐念初给的资料用数码相机拍了一遍。
“这位年轻人是易趣现任的CEO，虽然只有18岁的年纪，但他却用DoCoMo以及移动梦网两个例子，向我们展示了移动互联网未来的发展前景。”
将资料打包在压缩文件内，随着邮件附件发送出去。
吴鹰又说到，“我把资料发到你个人邮箱，你也要仔细看看，然后，我们今晚或许要商量商量，有关我们在UT斯达康的未来。”
“未来？年轻人？易趣CEO？”陆弘亮的声音充满疑惑，好半天才又问道，“你们怎么会和这个接触到的。”
“你先看看资料吧，”吴鹰岔开话题。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只听见鼠标键盘卡卡作响。
机械的敲击声给无声的酒店客房带来声响，总算是让吴鹰几人的等待没有那么枯燥。
但仍旧过了许久，伴随着越来越快的声响戛然而止。
陆弘亮激动的声音就穿了过来，“18岁，怎么可能对移动网络有这样深刻的认识！这……这……”
都是移动网络从业人员，UT斯达康团队从建立之初就是精英汇集。
无论是身在中国的吴鹰、周韶宁、黄晓庆和薛村禾，还是被困在米国的陆弘亮。面对那样一份真实资料，谁都能对UT斯达康的未来做出准确的判断。
现在，听着陆弘亮“这”了几次都没再说出话来。
吴鹰只能苦笑着说，“年轻人叫徐念初，是一位在互联网行业从业，却对移动互联网有独到见解的人。”
“阅历这个东西，仿佛对他并没有限制。”周韶宁讪笑到。
吴鹰听得摇了摇头，“阅历这个东西不在乎时间，而在于密度。有些人过了大半辈子，因为不会去分析所见所闻，年过半百都还是不经世事的性子。”
指着桌面上的资料，他又说到，“但对于某些人而言，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对于收集到的信息处理方式不同，都会给他带来丰富的经验。”
吴鹰最后叹了口气，又笑着对电话摇了摇头，“老陆啊，我在回来的路上就在考虑，无论在任何方面，我们几个人都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一旁的隆雨看着惆怅的拍档们，难免想起那个引起改变的年轻人。
一想到他，
隆雨就感慨起来。
或许，在他们这些站在山巅的人看来，山下的年轻人还太过渺小。
但对于那位还站在山脚下的年轻人而言，除了与他们相望的距离一样遥远外。
通往山巅的路在他眼里，怕会是一番与他们曾经经历过的，完全不同的风景。
而未来他想去的地方，也会是他们这些前浪们在当下里无法想象的另个山巅。
***+***
将吴鹰等人送上的士，徐念初就和谭海音转身回到易趣总部。
易趣网因为涉及部分海外业务的关系，到了晚上十一点仍旧有客服部的人在岗值守。
一路上谭海音与员工打了几声招呼，待会到办公室后，却从干练的女强人转变成提徐念初主动泡咖啡的秘书。
这样的身份转变，谭海音在过去几年早已习惯。包括邵亦波在内，他们两人从来都没有把徐念初当做少年来看。
易趣网公司发展方向、融资注意事项、融资要点，甚至易趣网以外的发展规划。
就像是面对UT斯达康团队那样，在年轻的徐念初的脑子里，有着一个与别人完全不同的世界，也只有他们当初创立易趣网的两位拍档多少知道一些。
现在邵亦波因为家庭事务暂时离开，能让他安心照顾家世的主要原因，还不是他们这个共同的弟弟的存在？
即使她与徐念初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个弟弟可是一早就认下了。
忙碌一番将咖啡递给徐念初，谭海音却还是忍不住，“让吴鹰这样的行业大拿归心，你怕还是要花点时间。
但我看你这时间安排，是准备在去米国之前，就和UT斯达康团队谈定下来？”
“那当然，我还有几分资料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加班加点赶制出来，也好让吴大哥他们早点上了我的贼船。”徐念初端起杯子就喝，一点都不生分。
UT斯达康团队关乎移动互联网计划更早开展，自然能能多早就多早。
好一口咽下去后，咖啡的苦瞬间就让他精神过来。
然后他才又说到，“米国之行后，我想要像以前那样清闲是不可能的。到时候所有人的眼光都盯着我，吴大哥他们的工作反而不好做。”
“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提早从亦波那里接过CEO的班后，未来你还哪有功夫去大学静静读书。”
“那不一样，”徐念初耸耸肩到，“易趣网的很多计划，都与容易接受新事物的大学生有关。不好好利用学生身份，那可是暴殄天物。”
“没人说得过你！”谭海音瞪了自家弟弟一眼，转瞬却又正色到，“你堂哥正是用钱的时候，我就单方面给你凑了50w美金。”
“够了，这些钱足够我一战成名了。”徐念初笑了，拿着这笔重金，他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看着他厚脸皮的样子，谭海音本想笑最后却忍住了。
“那这次你去米国，我就要坐镇本部。除了锐雯以外，你还准备带上谁一起？”
锐雯是易趣机要组的领导人，统领易趣整个秘书组人员。
这一次徐念初去米国是要办大事，自然少不了这位对易趣公司业务最为熟悉的中层骨干。
但一想到面对的那人是世界闻名的大人物，与他的会面，除了能让他们一行扬名立万外，更多少兼顾着为成员扩展视野的功效。
想了想，徐念初说，“锐雯之外还需要两位对互联网行业相对熟悉的年轻骨干，这两个人选海音姐帮我挑挑。未来肯定要他们独当一面，所以，你得帮我多把把关。”
“这个没问题，那其他几人呢。”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的秘密武器也是时候拿出来了，”徐念初笑着说，“我有好几个秘密武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