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平静的生活并没有维持太久,还没等学院大比的影响消散,迟来的歉收灾祸就到了京城。
“嘿,我说这是怎么回事啊,白家养你们这么多人是吃干饭的吗?”
白府管家看着府邸外面的数十个难民大怒,转身劈头盖脸的骂起了门房和几个护卫。
“管家,不是我等兄弟不尽力,前些晚上看还没有呢,今天一醒来,外面就坐了这么多人,我们也是刚看到啊。”
护卫头领站了出来,脸上诉着苦,心里却把管家骂了个遍。
门外不过是一些因为灾荒逃到京城的可怜人罢了,个个被饿的面黄肌瘦,只求一碗米水吊命,难不成还怕他们对自家老爷造成什么威胁不成,偏偏这个该死的管家小题大做。
面对这样的场景,但凡有些良心的,就是寻常百姓也能给几个面饼尽份心意,更别提白家乃是后族外戚,随便从手指缝里面漏出来一些粮食,就能给这些可怜人一条生路,何必做的那么绝。
护卫这些人出身寒苦人家,他们在没投靠白家之前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最是能理解他们的苦处,又怎能硬着心肠断绝这些父老乡亲的活路。
“哎呦,这是怎么回事啊,白飞,白飞,”
白德看着门口的难民一怔,转而急忙用袖子掩面,开始呼唤起最得力的管家。
“老爷,白飞在呢。”
管家瞬间变成谄媚的脸色,讨好的凑到了白德的身边。
“啪,”
白德狠狠给了管家一个大嘴巴,训斥道:“你不知道老爷我最是心善,见不得这样的场景吗?”
护卫闻言面上露出一抹喜意,还是家主心善,不像那个狗仗人势的管家。
“对不起老爷,是白飞太过疏忽了。”
管家也不辩解,捂着脸低头认错。
“那你还不去处理?老爷还要上衙门呢,迟了你这老狗能担当得起吗?”
白德生气的指着管家骂道,言语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是是是,快,你们几个,抓紧把这些家伙赶到城外去,不知道老爷最是心善,看不得这些吗?”
管家急忙指挥起了目瞪口呆的护卫们,心里很是欣慰,还是老爷读的书多,说出来的话就是那么的文雅。
护卫头子求助似的看向了家主白德,希望看到白德训斥管家曲解他话的场景。
只是家主那袖子掩面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改变,只是一味的催促着管家白飞抓紧速度。
护卫头子收回了目光,带着手下有些艰难的迈步走向了难民,看着他们眼中的希冀一点点的消失,护卫头子心里突然感觉堵得慌。
难民看着众人手上的棍子,也没有任何反抗,纷纷彼此搀扶着站起身来,顺从的随着护卫的呼喝中朝着其他地方走去。
只是白飞却没有注意到,护卫驱赶难民行走的方向并非城门,反而是最近在百姓心中名声节节升高的楚家方向。
“老爷,都赶走了,您可以放下来了。”
管家白飞讨好的弯腰对白德道。
“哦,走了就好,老夫是真的看不得这种惨状啊,太惨了,今日老夫必将上禀天子,尽快解决难民的事情。”
白德脸上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深深地为难民们担忧着。
“是是是,还是您心善,小人自愧不如。”
白飞仰慕的看着家主白德,难怪自家老爷坏得流脓却还能做到御史中丞的位置,到底还是有着常人不及的能力。
“嗯,在禀告天子之前,你得约束好家里,万万不许出现逼迫难民卖身为奴,哄骗他们去开矿的事情,懂吗?”
白德很是严肃的告诫着白飞,这可是事关他清誉的重要事情,决不允许手下心存侥幸。
“是,老爷,白飞知道了,但是您也知道,外面总是有刁奴打着家里的名头做这种事情,小人也没办法啊。”
白飞心照不宣的诉其苦来,好像真的是有什么胆大包天的恶奴欺主。实际上却是知道,这是家主让他抓紧机会购买炮灰开矿,反正是难民,就是在矿山累死了,谁又能知道?
“唉,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啊。”
白德无奈的叹了口气,深深地为自己不能管好家里下人感到羞愧。
在身后富丽堂皇的府邸照印下,白德的身影是那么的孤寂且无奈。
所幸,像是白家这样不顾吃相,且后山雄厚的家族终究是少数,大多数权贵家族还是比较头疼自家外面的难民群。
如果说不管,尚书台的大喷子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公受陛下重任,委以高位厚禄数载,仅数百难民不能治?”
这话一出,所有没有救治难民的大臣估计都得鞠躬下台。
但是管的话就更困难了,那可是几百上千张嘴,每日消耗的粮食就在数十石,而且正值隆冬,御寒的衣物被子又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这年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于是,在难民进城的第一天,申报灾情,请求天子为百姓做主的奏折就如雪花一般的飞入宫中。
我们是没有办法了,家里的钱粮也不够了,所以臣斗胆请求陛下救治难民,帮助他们度过寒冬,重返家园。
这样为民请命的好名声也拿到手了,还不用花一分钱,完美。
可惜,他们能想到的事情,老皇帝这个统治了帝国数十载的主人又怎么可能猜不出来手下渣渣的想法。
随后,一条消息传出,神京城内权贵家族纷纷骂娘。
‘奉车都尉霍黯献策,将难民安置问题交给学院新生处理作为锻炼,前十名可以获得进入羽林卫的机会,最后十名学院用度消减一半。’
“上闻之,龙颜大悦,赏霍黯麟趾金百枚,爵一级。”
赵家府邸内。
“这就是陛下的新旨意,真是好计策啊”
赵觉名在书房中咬牙,谁不知道霍黯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要不是为了补偿上一任丞相,不学无术的霍黯都不可能得到常伴陛下左右的奉车都尉美差,更别说获得其父全部家产和爵位的恩宠了。
这么歹毒刁钻的方法,绝对不会出自霍黯之手,不过是陛下假人之手放世家之血罢了。
只可惜,虽然明知道这是个大坑,但为了家族子弟的前途考虑,他们都得捏着鼻子跳下去,还得担心坑里的位置不够,自家排不上号。
现在消息已经传出来,相信很多人都已经开始边骂边准备救济了,如此,我儿赵楠也不能落后于人。
“来人,将咱们的粮仓准备好,老爷我要开仓放粮。”
赵觉名说着,脸上的肌肉都隐隐扭曲了起来,没办法,心疼啊。
“老爷,为什么,现在正是粮价上涨的时候,怎么好好的突然想起救济灾民了?”
发妻李氏又是心疼又是不解的问道,现在一石粮食已经涨到了三百钱,这得赔出去多少钱啊。
“照老夫说的做,休要聒噪。”
赵觉名心情本来就不佳,看到发妻上来纠缠更是生气,索性一挥袖子走了。
留下李氏在原地呆立,脸色青红交加的闪变,她万万没想到赵觉名甚至连个解释都不愿意跟她说。
“姐姐,别生老爷气了,您还没看出来吗,这个命令一出,为了家族子弟可以获得好成绩,所有权贵家族都得动用家底来帮忙,毕竟比起子弟日后的前途,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而已,以后都能赚回来的。
这就是霍黯献策交给陛下的一把刀,一把给世家大族放血割肉的利刃。
您说,老爷能不生气吗?”
赵四怕李氏想不开,急忙上前开解。
“什么狗屁利刃,无非就是赵楠那个死丫头怕自己本事不行,所以编谎话吓唬老爷。”
李氏心里明白了,但嘴上还不依不饶的骂着。毕竟在她看来,这些钱以后都是她的,花在这方面上着实是让人心疼,而且赵楠日后也不会感激她,远不如拿出去放高利来得好。
“姐姐,您低声点,别让人再听到了。”
赵四慌忙去拉李氏的衣袖,自家这个姐姐啊,什么都好,就是嘴上不饶人。
因为这个嘴得罪了多少人,却从来也不改。
“行了,我知道了,按照老爷说的办吧,告诉那群穷鬼,这是承了老爷和赵楠死丫头的情,才有了他们的活路。还有,记得办的漂亮点,也给我涨点脸。”
李氏很是不耐烦的叮嘱了一声,转身扭着风情万种的腰去找老爷去了,留下赵四一脸的无语。
与此同时,楚家门口。
“老天爷啊,为什么能这么多难民,这是有多少人遭了灾。”
老管家看着外面乌泱泱一片的难民感觉有些头晕,以往家里也救济过一些难民,但是顶天了不过几百人就完事了,毕竟神京城内看,楚家也不算什么顶尖家族。
但是这次,光是肉眼看到的,老管家就感觉至少有两千难民徘徊在楚家门口,他都不敢想象城内外到底涌进了多少难民。
“老管家,这怎么办,还救灾吗?”
一个奴仆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这,先等等家主吧。”
老管家叹息着,虽然他早就接到了韩兰救治附近难民的命令,但是这个规模实在太大了,已经超出了他能做主的范围,总不能为了救别人,让自家人吃糠咽菜吧?这可不是他一个管家能下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