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许高山便去请了张大夫过来,准备用药。可刚走进院子,便见许林氏急匆匆跑了出来:“不好了!老头子,清歌不见了!”她的手里拿着一封信,“她只留下了这个。”
许高山连忙接过信拆开看,只见那信上写着:“爹,娘,对不住,这段时日让你们日夜为我操心,是女儿不孝。可孩子是我身上的一块肉,我实在是舍不下。但女儿亦不忍心再拖累你们,所以,女儿走了。你们放心,我不会轻生求死,我会照顾好自己和腹中的孩子。等以后风波过去了,女儿会回来看你们的。也请你们替我跟表哥说一声,是我辜负了他,请他务必忘了我。最后,愿二老健康长寿,安泰无忧。——不孝女,清歌。”
许林氏不识字,忙让许高山解释给她听。许高山看完信,顿时觉得浑身无力:“女儿走了。”
“走了?走去哪儿?”许林氏没反应过来。
许高山道:“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去了。”
许林氏听明白了,登时便用力捶打许高山的手臂:“都怪你!都怪你非要逼她!这下好了,女儿被你逼走了!你这个黑心肝的!”
许高山任由她捶打,这个高大的中年男人终于还是忍不住在妻子面前落了泪:“是我上辈子造了太多孽,这辈子才会报应到女儿身上啊!”
慕天盛常年驻守边疆,这次回来,除了进宫给皇帝汇报边疆情况以外,还要陪伴养母德妃,偶尔也要应付一下登门拜访的亲朋好友以及大臣们,所以日日不得闲,也就全然忘了清歌这个人。
这日他像往常那般进宫陪伴德妃,德妃原本怕他生气,不敢多言,但也实在是不忍再看他二十多岁了还孤身一人,便忍不住劝道:“老七啊,边疆战事已平,你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母妃知道你心里一直忘不掉……”她不敢提那个名字,便顿了顿,继续道,“你总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误了自己一生啊!母妃替你物色过了,丞相家的小孙女今年刚刚及笄,长得温顺可人,甚得我心。你若是同意,我便……”
慕天盛原本只是蛮听她啰嗦啰嗦,也没放心上,但听到“温顺可人”这四个字时,脑海中便蓦然浮现出清歌的模样,怒意不由得便蹭了出来,直接站起身道:“母妃若是没有别的事要说,儿臣便先告退了。”也未等她回答,便转身离去了。
德妃无奈轻叹:“老七这脾气真是越发急了。”
她身边的大宫女毓秀听了不由笑道:“七王爷常年驻守边疆,三天两头打战,脾气就算再好,也经不起磨炼啊。”
德妃眉头紧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真得让他为了那个慕容红枫一辈子不娶吧?其实也是怪我,若非我在后宫无权,娘家也没什么势力,当年慕容家又怎敢弃了老七,选择太子?”
毓秀道:“娘娘可别这么说,像慕容家那种势利眼,没跟咱们结亲,那也是七王爷的福分。七王爷身边的女子,不说旁的,至少也要是个能够与王爷福祸与共的。”
德妃想想觉得毓秀说得有道理,便轻轻点了点头:“希望老七能早日想开吧。他虽是我的养子,可这些年我也是真真地疼他,他是我唯一的指望,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毓秀道:“娘娘说的是。”
回到王府,慕天盛由于流了一身的汗,便准备换一件单衣。他从衣柜里随便一翻,好巧不巧,偏偏就翻出了绣着一片梧桐叶的那件,他看着那片梧桐叶,眼前似乎浮现出那日清歌在他面前安静缝补的模样,他心里褪去的怒火便又蹿了出来,直接就将那件衣服朝门外扔去。
而那衣服恰恰就落在孟昀的脚边。他弯腰将衣服捡起,细细瞧了瞧,咦,这不是王爷在军营常穿的那件吗?再仔细一看,上头怎么还有一片梧桐叶?谁会在衣服上绣梧桐叶啊?孟昀心想,除了军营里的那个女人以外,不会再有旁人。
“发生什么事了?惹得王爷发这样大的火?”孟昀捧着那件单衣踏了进来。
慕天盛见他手上还拿着那件衣服,十分不悦:“把那件衣服给我烧了!”
孟昀忙道:“好端端的衣服烧了做甚?王爷若是不要,赏给属下吧!属下这一年到头也没添几件新衣裳,能得一件也开心。”
慕天盛见他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更是怒火中烧,上前一把将衣服抢了过来,然后丢到一旁去:“你想得倒是美!”
孟昀这才坐到一旁,正正经经地问:“王爷心情这般差,是又被德妃娘娘催婚了?”
慕天盛冷哼一声,不说话表示默认。
孟昀提议:“不瞒王爷说,回到京城这一个多月,我是站着不舒服,坐着也不舒服,躺着就更不舒服了。一日没在军营里锻炼,便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要不……咱们还是回到边疆去吧?即使没打战,也不能懈怠了啊。”
慕天盛霍然站起身:“明日就启程。”
孟昀不由一惊。王爷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慕天盛当天便上报了皇帝,皇帝一开始不同意他这么快就离开,但又怕慕天盛在京里闲来无事会闹事,便只好允了他的要求。第二天一早,慕天盛留了李滨和宋毅两名得力将领镇守京城,带着孟昀和周子恒一同前往边疆。
由于没有战事加急,所以几人可以说是半赶路半游山玩水,就这么走了有大半个月,才抵达荆州。
午时,三人歇在一家茶棚里。孟昀瞧着这四面的风光,不禁感叹:“怎么看都还是这边城的风景好。”
周子恒笑道:“你如今可是名副其实的荆州人了,早已忘了祖宗在哪里。”
孟昀道:“话可不能这么说,祖宗自然是不能忘,但是人嘛,总该有点欣赏美的眼光。”他看向慕天盛,“王爷,你说是不?”
慕天盛才懒得回应他,转头就问:“小二,有酒不?”
“有的有的,客官稍等。”小二忙去搬了一坛酒过来。
这酒虽然普通,但慕天盛并不挑剔,他向来喝酒就跟喝水一样,只当解渴。但孟昀饮了一口,却连连摇头:“这酒的滋味着实太过一般,喝得一点都不尽兴!要说哪里的酒最好?那就要数十里村了!刚到村口,那酒香便扑鼻而来,实在是吸引人。”
周子恒问:“十里村?在哪里?”
孟昀指了指前方:“就在不远处,要不要去试看看?”
“王爷?”周子恒看向慕天盛,征求他的意见。
慕天盛先行站起身:“若是没你说得那么香,本王便砍了你的脑袋!”
孟昀连连笑道:“王爷放心,保证十里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