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福海给了吴琴一次次三思的机会,而每每去请吴琴,夏丽萍斜对门的门洞下都会有妇女拿腔捏调说着,“唉,现在说一房媳妇可不容易,连盖房子下来没有十五万块钱就了不了事、、、、、穷家家说个媳妇不容易。”
难道媳妇涨价了,男人就任由丈母娘家拿捏吗。他知道婚姻原本就美中不足,而自己此刻的婚姻是不幸,被女方欺骗耽误利用。他将吴琴提出的离婚一五一十地告诉父亲。长生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动不无声色。他想,夏丽萍自己扶养的女儿,将女儿推向火坑都于心能忍,他这个间接受害者也只能徒叹奈何后尽心尽力挽救了。话又说回来,吴琴一口咬定拿什么退还什么,想必也不是轻率之言,更何况在场的夏丽萍一言不发。
“难道她们的心思还在钱上面?”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我说了多少遍了,离婚,你怎么还缠我呢。吴琴言语尖刻。
福海不知道吴琴的七寸在哪里,而人的七寸就是怕死。他想过对吴家采取极端手段。然而人家说了拿什么退还什么。福海依照父亲的意思让哥们几个同去。哥们玩世不恭,对吴家大献殷勤,百般说笑。吴琴依然一口咬定离婚。最后好像不耐烦的样子咆哮着,“妈,明天就让我德茂伯跟他们提离婚。”太不给外人面子。福海不得不承认,吴琴的卑下是与生俱来的。跟她的调教者别无二致。他原本希望出去的两个月能化解婚姻带给他的落井,及丈母娘的下石。这下好了,丈母娘再也不落井下石了。他也从井里解脱了。离婚?冲着钱而结婚的女人,这辈子尽管结婚离婚吧。
当天晚上,长生找了王德茂。王德茂不温不火。他对这门亲事也厌烦了:长生太不识抬举,就是不出血。既然挤不出油水,何不快刀斩乱麻,利利索索地离婚,然后好好过日子。他这媒人也不用跟着放长线丢大人,又像傻子似的窜来窜去。王德茂喝了长生的冤枉水,说自己这段日子没见着夏丽萍,甚至不知道福海还出去了两个月。这不他行走不便,前几日被一辆瞎眼农用车碰了一下啊。
“哪里的车子?赔钱了吧?”长生佯装吃惊地问。心里恨不得王德茂被撞死。
“一个村的。赔了一千块钱。还不如把我撞死。这样我娃的房也盖了。”王德茂蹙额皱眉。他实在是不欢迎柳家方面的人。更不愿意提及吴柳两家的长长短短。
“确实,像这么大年纪,撞伤了还不如撞死干练。伤了咱还得手疼受罪,要是一下子撞死,赔上几万块钱,咱什么都有了。”长生附和着。
“我正在捉摸吴琴是想住独家院呢,又不好张口。”王德茂说。
“吴琴要睡独家院,那咱让她睡。上次回来的时候我就跟我老婆商定我一家老小搬回老院吃住。说实话,咱也不愿意和她在一块搅和。咱还有两个学生,哪里能经得住他俩口子啃老。只是要是咱早早撒手不管,村民不是笑话咱吗。我都说好了,吃过午饭就往老院搬。谁知道吴琴头一天回来,第二天吃了早饭就非要让福海把她送到石头村。没法,我是拿她没法子。”
“要不你再叫人叫叫。等我好转了,我到那边给你看看。看吴琴到底害的什么病。这姑娘,争什么就说什么。干嘛张口闭口要离婚呢。我还不知道她离了婚能有什么好过。还不是嫁个后婚。”
说话间到了农历十一月底。这天晚上,柳家派出的四人组合去吴家请吴琴。
“他家里人都好着呢,就是我那亲家母不会说话。”夏丽萍说,不紧不慢,不温不火。这是吴家人说的唯一一句话。在以后,四人组再软磨硬泡兼施危言耸听,吴家人都若无其事地坐着,无人接声。真是训练有素。
三天以后,四人组再次来到石头村那户姓吴的阴盛阳衰的家庭,一进门,夏丽萍就当头给一棒。
“哎呀,你们也不用走形式了。并不是说你提出离婚,我就不退还你财礼钱。该退多少,我就退多少。我还和别人胡说吗。现在这退婚可是有行情呢。更何况不少人都到我家里给吴琴说媒来了。我不敢答应。”夏丽萍阴阳怪气的声音让人听了真是对皮肤最好的刺激。不由得想起南方的天气。
“谁到这里跟你说离婚来了。”约翰逊夫人厉声斥问。
“有什么事,你和吴琴说吧。福海把我闺女惯的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夏丽萍马上又是一副委屈样。
“我跟福海也没什么意见,就是他家里人太能干了,天天都去地里风吹日晒。”吴琴不紧不慢压低声音像是难为情的样子说。这早已不是当年与表哥偷情的少女了。
没办法,不干不行,柳家没有生闺女的好福气。
约翰逊夫人不敢相信吴琴连如此情真意切的心声都敢流露出来。廉耻何在呀!
表嫂恨铁不成钢地咆哮道,“你跟福海过日子呢,又不是跟他家人过日子。”
“要是福海与他家里人断绝关系,我就回去。”吴琴又说,得寸进尺。
真是口无遮拦,这是判若鸿沟的飞跃。她的这种语言着实让在坐的双方扼腕汗颜。多么可怜无知的女人呀,谁的失败?
“不然,你俩过你俩的日子,两头的大人都不要干涉了。”约翰逊夫人气急败坏,真为女性蒙羞。
“我不。”吴琴咆哮着。“就是那条件。你答应了,我就回去。不答应,你们以后就别来了。”她哪里很回去,并且好好过日子,只是对福海进行报复,让他背负忤逆的罪名。殊不知,没有人心甘情愿让别人厚颜无耻地摆弄自己。更没有人一生会听命于别人。就是王德茂也不会。可想而知,此后种种莫须有的罪名通过村民的口条滚滚涌向柳家。遇上困难时,人往往会自乱脚步一阵子。福海抱怨柳老太太多事。长生埋怨妻子不会说话还爱多嘴。总之,都是妇人之儒的弄巧成拙。
柳老太太哭泣道:“要是她再能逢我们这么一家好人,我就吃她拉的、、、、、’’
人家哪里在乎人心的善恶,她们只要求富裕安逸的日子。事情陷入这种地步,王青夫妇很是惭愧。他俩建议福海天天往石头村跑。看夏丽萍嫌不嫌弃丢人。然而道高一尺魔猖一丈。福海连续奔走了两天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终得到吴琴的谩骂,她不让母亲动用王德茂了。而是到村里重新启用一位来说离婚的事。“我钱现在就准备好好呢,只要你说离婚。”
福海听了这话,又慌又疑惑,钱准备好了,你既然不想过了为什么不说退钱呢。他向吴琴的对劲了解情况,她们也认为夏丽萍是想让吴琴再嫁一回,好得到一笔财礼钱。毕竟这些年结婚的财礼比房价还要涨得变态。至于为什么吴琴甘愿为人作嫁,她们也是七嘴八舌说不清楚。不过,女人爱嫁的事她们也是见惯不怪了。自然形成了一种应对的方法。再对劲的朋友都敬而远之。吴琴现在情绪跟活火山似的动荡不安。谁有胆量前去探探口风,动动土。
福海最后向她们撂下感情丰富的一句话:“夏丽萍总要把吴琴逼疯不可。”
以后接连几日,福海都想法找吴琴单独谈谈。他是动了恻隐之心。想与吴琴远走高飞。这对受婚姻迫害的夫妻俩来说无疑是最理想的选择。然而,他每每吃闭门羹,要不就是夏丽萍守在门口,见福海来了,锁门走人。
长生也三番五次地奔王德茂家。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王德茂可躲不过。他推脱说,婚姻这么大的事,必须等吴家的当家人吴天胡回来了定夺。那时自然,虽然一直以来都是夏丽萍这个妇道人家运筹帷幄,但也不能将吴天胡的顶门棍活生生地撇在一边。该用得着他是,还得用他。离了他事情还真不能从夏丽萍的心思下来。
“我看她屋就是女人当家。不管成不成,最后咱年前就把事情解决了。过了年就是她有心思和我谈,我也不说了。我还得挣钱呢。这女方跟男方的差别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至于让我夫妻俩请她,那是没门。”长生根本就不退让。弯腰容易,被人骑的滋味可不好受。“我还是那句话,我夫妻俩没有招惹她,她凭什么让我们去请。她愿意停就停够。一日不行两日,一年不行,两年,等她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回来。”
接到王德茂的电话,长生就急匆匆向石头村赶去。长生问了半天,王德茂嗫嚅着说自己只管媳妇进屋,不管生孩子。长生自然不能容忍王德茂撂挑子。
“说实话,把我夹在中间,也没法。她爸说了,让我和我亲家一家都不要管。主要是怕你这事情没有好转,反而我们自己一家亲戚伤了和气。他叫你到村里重新寻人来谈。”
“能行。”长生回答得很利索。“我到我村里把村干部叫上,你叫他也把你村干部叫上。咱就到你村委会理论。看谁怕丢人。我不是寻不下人,主要是我怕知道的人越多,无形中就说很多闲话。这样对双方都不好。”
“对对对,要不了,你明天下午找两个人来和他谈、、、、”
“要我说还是原班人马。你就跟她说,她不要跟我打马虎仗。她要打,我就和她打大的。看谁的损失大。”长生厉声警告。
翠花到城里的姐姐家散心去了。福海离婚的事去长生一人担着。长生从石头村返回就向城里去了电话,向妻子落实是不是坚持到底不卑躬屈膝。是翠红接的电话,她没好气说妹妹到市场逛荡去了,接踵而至的便是珠连炮的数落声,问长生是怎么搞的,把妹妹气成这样,就知道从市场往回买菜买肉,说话更是前言不搭后语,她都不认得这个亲妹妹了,哪里还看得到妹妹的魂魄,最后掷地有声地急言利语让长生尽快把那祸水解决了,婆婆都气成这样了,那样的儿媳妇要着还有幸福吗。长生知道翠红这个人就是常有理,说话一直高喉咙破嗓子还珠连炮,加上家庭事业蒸蒸日上,说话更是不饶人。他被翠红的先声夺人蒙得一头雾水。坐着说话不嫌腰疼,不谋其职不知其位的痛苦。长生要是有翠红的九牛一毛,福海的婚事自然理想了。翠红对柳家的鳄鱼眼泪又不是头一次流泪满面了。她一直让妹妹妹夫别没日没夜的苦干了,夫妻俩身体都不好。真是太监不知乞丐的死活。翠红只是劝劝,真正求她帮扶呀,她说得自己比谁都穷,就会哭穷。
这边刚放下电话,大气还没嘘完,连电显示上就有了吴家的号码。真是步步紧逼,心跳又加快了。开腔的是王德茂,他让长生明天再率人来,说是今天下午吴天胡临时有事,耽误不得。这怎么能行,总是出而复返,明摆着是作贱人。文曲星长生是找到了,出租车也定下了。什时候理论也得女方支配。长生还嘴,明天人家还有事,要不放到后天。这两天双方都把手头的事擦干净了。突然电话旁就咆哮出来:“他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拉倒。看他要怎样。”长生听这腔调分明是夏丽萍的。这对公母狼狈。“不服气就到法院起诉呀。”夏丽萍是在嘲讽柳家向法院扔不起钱,更没那耐心慢慢等待法院的判决。这年月穷人之间是宁可当被告,都不当原告,这道理长生懂。
“德茂哥,那是谁说话呢。我不想怎样,就想让两个娃好好过日子。我几万块钱说个媳妇不容易,离婚又、、、、、”长生不慌不忙沉住气。
嘟一声,吴家挂断了电话。看来她们没心思听长生废话下去。是不是怕听下去脸红,我们不得而知了。想必长生要废些什么话,电话那端可是成竹在胸。
这又是一肚子怨气苦水,慢慢往外泄吧。食物闹肚子算什么,不就是在肠道里翻腾发酵内涝。气闹肚子可是在胸腔里云谲波诡,一直滚翻到心窝里,真是连窝端了。黑心更是经不住考验。这不,腹中的气还没松懈拖拉下来,院里的狗就狂叫起来。王德茂偕同吴天胡“悄悄进村打枪的不要”破门而来。兵贵神速呀。攻其不备哟,让人防不胜防,阴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