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知道了又能怎样呢。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在五里铺。可是这么多年他们见过面吗,说过话吗?生不如养。生下不养,还不如不生呢。而你俩母女感情是二十年的饭粒一点点积累下来的,不是谁想单方面断了就断了的。你太多心了。”吴天胡得知女儿的前途,不喜不怒。这个度入空门的家伙,长久被孑然一身浸泡着。
“可是以后的大半辈子,她都要与人家生活在一起了。”
“你怎么想得那么严重呢?”吴天胡这才欣喜这些年来老婆不如他幸福。
“难道不是吗,只要她出门,她们母女俩就有见面的机会。人毕竟是人呀,又不畜牲。就是吴琴不搭话,但是自己的心头肉有几个母亲会不动心的。”
“当初他们一家财大气粗得可是嫌弃吴琴是扫帚星。这吴琴也清楚。再说了,人家本来就有三个姑娘了,早就厌烦了吴琴。现在根本不会任她。咱俩个儿子都嫌弃负担重。人家何必自讨苦吃呢。虽然他们有钱,你想没想过精神上的折磨,当初他们就说得清清楚楚了,就当没有怀这么个女儿。你何必自讨苦吃。”
“事情也太巧合了。”
“二十年前不也碰巧吗。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你越担心,越插手,反而不好,那样不正让女儿看到了蹊跷。对咱们厌恶了。她是结过一次婚的女人了,应该成熟了。”
“天下的男人多的是,她怎么就偏偏选择了黄家胡同。”
“谁让你鼓动着让她离婚的。”
“我鼓动,当初你不也同意吗。”
“别整天胡思乱想了。”
“什么也别说了,看好我们的女儿比什么都重要。你明天还回去吗?”
“不回去了。”
“你不见新女婿?”
“不是以后有的是机会嘛。”
“你总是将家里的事放到我一个人肩上。到头来还是怨怪我。”夏丽萍耸耸双肩。“女人呀,怎么这么下贱。为他们生养孩子,所以我们应该像浪涛一样吼叫,使我们承载的船员闻风丧胆。我们默默无闻,温顺地向他们供应必须,殊不知,正是我们的温顺使他们得寸进尺。所以,吼叫吧。拍打吧,让他们见了我们溅起的唾沫就胆颤心惊。哪个船只想在我们的怀里平稳航行,须得对我们的暴虐应对自如。这是海与船的契约,是夫妇的共识。大海不再对船只有求必应,因为她们有感情呐、、、、”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以上妻子念的紧箍咒吴天胡听了上百遍。“他俩连结婚证都领了,咱俩还能怎样?”
“那小子身上可有两万块钱呢。一切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就是不能让女儿白白躺在他的床上。”
“那是吴琴自己愿意。”
“这小子也太实在了吧。要是提醒一下,他是可以明白的。”
“你让我找他?”
“不是,明天他俩来了,咱俩就配合着当面将意思挑明了。我的女儿与他连证都领了。或许到了冬天就有产物了。咱俩总不能两手空空吧。咱又不是慈善家,专为老光棍送女人呢。人家光棍找到窝窝放是好事,更何况里她亲娘家这么近,所以不能贪心。就是贪心也要瞅准时机。就五千块钱吧。咱俩在北滩没有落下好名声,在她的先人那里可得眼活手快。”
“她是扫帚星、、、、”
“别提那三个字,一说我就心惊肉跳,好像真要应验呀。”
“我是说,她的先人自她露头就把她休了,所以咱俩不用脸烧。”
“事实如此,但谁又能保证她真得能像自己信誓旦旦说的,那个男人能带给她安慰的日子。所以说,目前需要一个好开端。这是花钱买名声,待她真得怀上了,她愿意恨我们就恨吧。母亲是座山,女儿是条河,河连着山海。待她完全归入大海时,将母亲也吸干了。”
“而我是山间的云雾。即环抱着山,又调节着山与河的关系。只要有我云雾,河就不会彻底与你断了。”想到终于诙谐地取悦妻子一次,吴天胡不禁莞尔。
“河水不会倒流呀。”
“谁让我们高于江河大海呢。”
在长相上,夏丽萍夫妇对女婿还算满意,财礼也照要不误。
“妈,你这不是难为君君吗。他现在哪里有钱。”这是吴琴预料中的事,只要父母一开口,丈夫的孝敬钱无论如何都会掏出来。
“你俩看看。我的女儿还没有住过去呢,就向着他的男人了。君君这钱你花的不冤枉。”夏丽萍虽然内心不满,毕竟女婿是首次来探亲,所以她还是以逗笑的口气说。“虽然婚后向女婿张口要财礼不好看,但是其它条件我都答应了。你看今天家里就我们老两口。再说谁又能理解天下的父母心呢。”
“是呀。虽说这是后婚。从简能说得过去。但是说句不好听的话,后婚也得财礼呢。你俩都是成年人,应该清楚五千块钱可不是糟蹋人呢。我们也是图吉利。五千块钱纯粹就是形式上的。捉鸡还舍把米呢。何况吴琴有头有脸。”
“爸妈我能理解。”新郎官说。
“你哪里有钱呢。”吴琴说。
“我带来了。”新郎官说话间就将一沓红钞票掏出来。“爸妈这是八千块钱。”
“八千、、、、真是不少了。”夏丽萍将钱接过来笑道。“你俩手头也不宽裕。年轻人想法多。我们两位老骨头干什么能花这么多钱呢。说好五千块钱就是五千。她爸,退三千给君君。”夏丽萍将钱放到吴天胡手上。
“爸妈,别这样。接了你们的钱我怎么出这门。”君君说。
“是呀。我也觉得别扭。”吴天胡哼唧道。“咱写到吴琴名下,存成存折。将来他们碰上坎了,也可以取出来救急。”
“不用了。就当给我的嫁妆压箱底吧。”吴琴笑着一把将钱从父亲手中夺回来。吴天胡吃惊了。夏丽萍心痛,如鲠在喉。她几乎要晕了,只见女儿手中的红钞票越来越模糊了。吴天胡傻张着嘴巴望着,回顾妻子,只见妻子的脸扭曲了,他补救道,“那就存到吴琴跟前吧。我跟你妈也省了给你置办嫁妆。”
以后夏丽萍是谁也不敢指望,什么也不敢说,只能拿肚子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