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明朗,怎么少得了独自逛一逛这个封锁了我这么久的学校呢,偷偷听一听路上情侣的闲聊,浴一浴七月的风,尝一尝仲夏的花,喝一喝北欧石楠酿的酒……当然,不影响任何人。
在这个日子里,我遇到了我的那个朋友。好久才能遇到一个的朋友,珍贵而又寻常,亲密而又遥远。如果你问我谁是我知道的最睿智的人,我会很快想到他。拥有智慧的人。我说的是…最纯粹的智慧,只为感性的美而存在。不夹杂任何的玩弄世界,玩转人性,博取人心的意图,那真的不算智慧,说实话有时候也让我抵触。假装美,施展手段,让我厌恶。他的智慧,是最纯粹的,最原始的,直指你的内心的。
明明认识的时间不久,交流也不多,可这样的人,却稍微经过时间和距离的修饰,再见时候让你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就像几个季节不见的老友。千言万语,似乎时时刻刻都在互相演绎…也许这就是知己吧!
你以为见面时候会怎么样?只不过是微微一笑,一切的问候便心神领会。简单,而又真是,我认为大多数人类丧失了这一项交流的能力,导致简简单单的事情总是把它复杂化。当然了,我也是如此…
“喝酒吗?”
“喝。走。”
有时候我真觉得过多的言语修饰反而削弱了真实的情感。我们的交流就五个字,我三,他二,连时间都钻不进言语的缝隙,却有最强大的力量,承载着无须言表的礼节。
如果你已经快到了不惑之年,却还没有和好朋友坐在楼顶喝一次酒,那么希望你抓紧。其中的乐趣,我不想用能力有限的文字描述,你自己去寻找。
“朋友,你找到了吗?”
“也许是吧。”
“怎么样?”
“难以说清…它总是让我痛苦,几乎都是痛苦,可是我却心甘情愿,乐此不疲。我在这里跟你说,你就知道我毫无抱怨。”
“你是找到了!”
“可是有时候我却想出来…就像左手在推着门,右手却死死拉着把手,自己把自己困在了一个矛盾的循环。”
“因为人就是矛盾的,这也是生而为人的乐趣之一,我看来也是作为人最大的乐趣。”
“怎么说?”
“不愿拖累,不愿相互牵制,撒手人寰的时候,那晚霞才叫一个漂亮。可但是,这世界就这样,好多事明知道不该拿住不放的,却偏偏放不下,明知道自由在左,却逃不过右边的吸引,明知道最终结果只能是深渊却还是要往下跳。”
“……所以你的评价是?”
“评价?朋友看来你真是深深陷入了,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万事都得有一个评价和标准呢?难道事物划分只有好和坏吗?不好就坏?还是非好非坏?或者既好又坏?用这样的标准来批判世界都是不全面的。就像你坚持的那件事,谁也无法评价,因为它本身就无法被评价。大家都喜欢把让人痛苦的归为坏的一类,可是你的坚持,只要是纯粹,必定是痛苦的。那就代表坏吗?相反它又能代表好吗?所以这无法评价。”
“对!太多东西说不清啊!我的确越来越像一个人了!就算成为一个人这件事,我也无法评价。”
“善待自己吧,朋友。我走了。”
“这就离开?”
“我也在承受自己的痛苦,而且必须独自承受。你要挽留?”
“不。再见。”
“再见。”
我又独自看着天空,看着属于我的那颗星星,一直饮酒,直到麻醉感慢慢爬满全身。我于是躺下,依旧努力睁着眼,看着我的天空的星星,不让自己睡去。因为我的耳边在不断萦绕着几个声音,我必须辨别哪一个行得通。
一个声音在告诉我,必须将那些话讲出。就像我所看过的无数的故事中那样,勇敢地倾吐,不顾一切地表达,然后收获默许,收获拥抱。它甚至将那些无数个美好的戏剧般绝妙的画面在我大脑里演绎,那么真实,那么极具诱惑力…它说,我是可以的,我会成功的,我能够将她的心融化成一缕温泉,我能让那些我奢望的画面真实地上演。它指出她那天对我的笑的独特行,那天与我目光相遇时表现出的慌张的暗示性,那天我惹她生气时的沉默如何与众不同……它说了许多。但是却有一丝嘲讽意味,可就是那嘲讽意味,让我为自己的“乐观”和“天真”着迷,让我更加对她心动。
我于是将手里的空酒瓶狠狠地扔在远处的草丛,拍了拍有些燥热麻木的脸,揉了揉眼角,试图抹去眼前的白色阴影。对,我必须跟她说点什么!我已经准备好了。那一刻我忽然才明白,她对我的的每一个动作,明明就是柔情似水。我竟然有几分抱怨自己平时的软弱,居然藏了这么久,将自己对她的心意,藏了这么久!我们错过了多少个可以共赏的黄昏啊!都是因为我的软弱。尽管她身边有其他的人,可是那种温柔并带着一些难以言表的急躁的眼神,分明是独一无二只对我的!我忽然知道了,我对她说的那些带有意味的玩笑,她其实有过回应,我却一直不敢相信…我似乎有一点头绪了,她为什么害怕…我真是愚蠢至极,一点点的主动都缺少。
我急忙向着教室走去,向着她走去,她必定也等着我呢。
路上风有一点大,我没有带外套。身上的酒气也挡不住绵绵不断的寒流,慢慢地降下温来。
另外一个声音在这个时候说话了。
它质问我我以为的那些暗示是否客观?或又是否是我自己的擅自编纂?我没有理会它的扫兴。它又质问我,我们真正的交流有多少次,她对我那种“温柔”与对别人相比的不同在哪里,是更加温柔吗?还是相反?或是更多的是礼貌,一种最高明的回绝。
我没有理会它。
直到它问我,我把那自以为有意义的傻事干了,其意义在哪里?我能得到什么?或者说我能从此多做什么?还是其实不能做什么?
我没有回答它,因为我的理由实在幼稚,我已经慢慢意识到。我刻意不去听它的义正言辞。
忽然有一个相比前两个细小很多的声音,在我脑海里闪耀了一下,就像车后面的红色警报灯。
你将会为此失去。
我加快了脚步,赶到她在的地方,她等我的地方。我几乎跑了起来,在自己醒来之前,在这难得的勇敢消失殆尽之前…
我冲进教室,她旁边有一个男孩在和她说着什么,也许是讲那荒唐无味的数学题或者什么,她的脸红得和我的眼角一样,我当然看得见,我是说我的眼角。
我急忙向她跑去。
我从前有一次在山里发现了一条河,其中流着带有彩虹的水,是甜的。我想让我的花儿也品尝它的甘甜美妙,就用手捧了一捧,朝着我的花园跑去。一路上水不断地从我手指缝流下,我越是拼命奔跑,它就越是流的快速。在我到达我的花园的时候,最后一滴水刚好毫不犹豫地撕扯开我的手指向大地砸去。
我这次又没有捧住,它在我到达花园的时候再次消失殆尽。
我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转身的。但是我敢确定的是动作肯定显得滑稽。我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晚上,期间耳朵嗡嗡地响,脑袋疼得厉害。
有些时候,理智,却是一种愚蠢…在它回来前,水已经漏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