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称为老大的壮汉作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皱成一团的脸就差写上“丢人，滚吧”四个字。
“你们三个，就被这小屁孩给揍成孙子？”
他带着一票人走到白河身前，摸着自己的大光头琢磨道：“这都......什么情况啊？”
打量了白河一番，壮汉恍然大悟：“哦，废土人啊！你说说，小子，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手下人被废土人揍了，这说出去可不光彩啊。”
白河不情不愿地把刚刚从三个混混身上扒出来的钱掏出来。他留着心眼，给自己多留了两张纸币。
壮汉一笑：“哈，这才对嘛。不过这钱......”
白河把刚才掏出来的钱放在吧台上：“老板，我赔。”
酒馆老板把钱麻利地收好：“听说最近‘猎首的鬼’在到处杀人，保重。”
“什么？”壮汉一愣。
下一秒，白河两腿一蹬，跳到吧台上。
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跃而起，两只手扒住天花板上断裂处比较牢固的木板，把自己往上一拉，彻底撞破了还倔强着不愿断掉的木板，两条腿在半空中晃动。
一丝冷风从天花板上的窟窿里漏出来，夹杂着几片雪花。
“这小子要溜！赶紧把他给我拽下来！”
白河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撞得有点疼，扯开屋顶的油布，踩了一脚冲上来想要抓住自己的混混，而后爬上屋顶。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花灌入小酒馆内，里面的客人磕着瓜子议论着、抱怨着。
“赶紧追！”壮汉领头朝酒馆外面跑去。
酒馆老板看着这群人往外走，随手指了一个大汉：“你，留下。”
也不知道这大汉是不是没听到，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只留下了一个长得跟瘦猴似的矮子呆愣在原地，微张着嘴用手指指向自己。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用屋顶上面那块布把屋顶遮好！”
瘦猴：“......”
此时，飘着小雪的街道上。
“小兔崽子！有种你别跑！”
白河在屋顶上狂奔跳跃，朝远方逃去：“臭不要脸的，有种单挑！”
“牙喝？”光头壮汉一挥手：“追！赶紧的！”
......
远处，屋顶上。
二十岁出头的白慧——也就是收养了白河的姐姐，手里拿着榔头，敲击着木板。
这姑娘相貌平凡，脸上长着雀斑，扎着老气的麻花辫，戴着厚厚的眼镜。身上衣服很是寒碜，不过好歹能遮住身体。
她望向远方，心脏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小河？他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白慧姐姐！怎么了？”下面的小女孩冲着白慧喊道。
“没什么！”白慧马上回到工作中。雇主夫妇都看着呢，城里人对废土人可是很苛刻的。
“白慧姐姐！我要听一闪一闪亮晶晶！”
“好！修好屋顶就给你唱！”
......
白河跳上前面的一个屋顶，随后一个转向跃下屋顶，拐进一个原来那条街无法进去的、另一条街上的死胡同。
“老大！他往那边走了！”
“从左边的小道抄过去！”
白河刚落地，就听见了穷追不舍的浩大声势。
这些混混......不怕被条子抓吗？
惹到地头蛇了？
白河往死胡同外冲去，胡同口路过三个黑西装、黑墨镜的壮汉，看起来能把那个所谓“老大”按在地上摩擦的那种壮汉。
他前冲的势头停住了，那三个壮汉注意到了白河，也向对方望去。
双方陷入了诡异的对峙。
要死......今天怎么那么倒霉！他们有没有恶意？能不能冲出去？
白河往后一望——有没有可能再跳上屋顶？
不可能，四米高的墙，没地方借力，跳不上去！
白河此时进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就在这愣神的几秒间，浩浩荡荡的混混队伍，来了。
一群不怀好意的混混涌进了胡同。
“废土小子，挺会跑啊！”带头的壮汉坏笑道。
白河摸了摸自己袖口里藏着的刀片——要是实在不行，他就抓住这个混混头子当俘虏，只不过事情闹大了之后，更容易被条子抓。
秩序所对待废土人，从来不讲人权。偷窃、斗殴、正当防卫......最低也要剥夺全部财务，然后打个半死。
“你们要想清楚，别后悔。”白河放出了垂死挣扎般的狠话。
带头壮汉嗤笑一声：“你是背后有什么人不成？”
白河紧紧握住袖口，下一秒，刀片就能滑落到他的手中。
就在此时，胡同外传来一声吆喝。
“不错！他就是我们李氏的人！”
李氏！
作为王族最边缘的支脉，李氏在五十年前硬生生把已经无力回天、接近荒城的319号圣城给盘活。与此同时，他们也垄断了319的大部分产业。
现如今，一个城内的孩子多半像他们的大人一样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城镇是几号圣城，但是他一定会知道李氏的赫赫威名。
壮汉愣住了，他转过头，发现身后的混混已经纷纷让出了一条道。
那个被三个黑衣壮汉围住的十四岁半大孩子，正是李氏的庶出少爷——李明熙无疑！
这少爷脾气怪，或者说幼稚。经常外出“行侠仗义”。对于逞凶除恶、锄强扶弱乐此不疲，也经常喜欢出城冒险。
穿过人群，李明熙伸出手勾搭上白河的肩膀：“阿良，这么久不见，你都不知道我多想你！”
白河闻言，毫无滞涩地，作出一副大难不死、久别重逢的复杂表情，重重地抱住了李明熙。
“是啊！”说着，白河的眼角挤出了泪花。
李明熙背对着一群混混，再白河耳边低声道：“一会儿你帮我个忙，我另外付给你报酬。”
白河不动声色地拍了拍李明熙的背，示意自己明白，一时间哭得更动情了。
头顶上飘落下来的雪花这一刻好像有了温度，多么感人的兄弟情！
“这......”混混头子一时间手足无措。
李明熙转过头，凶狠道：“还不快滚？”
“是！是！是！”
一群流氓四散开来，没了锐气。
“笑得开心点。”李明熙轻声嘱咐了一句，拉着白河的手，如同真的久别重逢的好友一般在街上狂奔。
“快！带我去看看废土上好玩的地方！”
说着，把白河带上了一辆越野车。
贫瘠的废土难以生存，生产力极低。这年头，机动车都是军用物资，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拥有这种东西。
一到车内，李明熙那张满是笑意的脸上，一张嘴吐出了一句简洁明了的话：“带我去个废土上比较安全的无人区，我给你报酬。”
白河也是满脸“发自内心”的笑容——有钱拿，能不开心吗？
“放心，包在我身上！”
越野车在街上不急不缓地行驶，掠过一座教堂旁。
教堂内，苍老的神父对着台下寥寥几个人念着手中的圣经。
“神啊，我曾求告你，因为你必应允我。”
“求你显出你奇妙的慈爱来，你是那用右手拯救投靠你的，脱离起来攻击他们的人。”
白河敏锐地察觉到，教堂里面坐着的老男人中，谢顶的占了绝大多数。
“往那个方向走！三号门！”
城镇边缘，耸立着高耸的城墙。
一百五十年前的核战争摧毁了这颗星球，致命的辐射、变异的凶暴动物、贫瘠的土地......
只有一些还能勉强住人的地方竖起了城墙，防止野兽与被抛弃的人们进入城内，也防止后来出现的“外敌”入侵。
据说，在联盟边疆，矗立着包围住整个联盟疆域的长城，以抵御“外敌”。
这城墙保护了一代又一代城内人，因此被认为是神圣之物，城镇也被称为“圣城”，是人类赋予自己的恩赐，是人类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的神话。
李明熙脸上挂着喜悦，语气却变得无比严肃：“一会儿到了目的地，你要先在一公里外等我几分钟。不许靠近，否则只能灭口，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