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淡的凝视着面前身影，刀片般的薄唇轻启。
“在你眼里，本皇的行径就真的那么不堪？”
“一个悔婚伤人的人，即便身份尊贵，也不过是无情无信之人，谈何君子行径？”
凌洛的防备始终未曾松懈，夜枭双手背负，腰间的龙首宫羽随风轻摆。
他寒冷的目光，移向湖面那一轮破碎的圆月。
“若是本殿真的毁了血脉契约，恐怕那位凌家家主现在已经全城求药为你续命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凌洛上前半步，如果有机会，她会不遗余力的将他击败，即便这样会赌上整个凌家的命运。
“你可知若是两人签订血脉契约意味着什么？”
夜枭转过身来注视着她，继续道：“血脉契约乃三大契约之一，遵循天地法则，两人牵下，若有一方不愿解除，便会纠缠一生一世，而你我之间的契约是当年凌家那位大能者所种下，以本皇的境界，若是强解，恐怕你会灵海受损，变得与死人无异，况且，莫说本皇解不了，即便那日解得了，本皇也不会解。”
“一生一世？”
凌洛听完冷笑一声：“说穿了，你还是惧怕凌家那位大能者有朝一日归来，会找你们帝国算账？”
“无论是帝国，还是本殿，都不惧任何人，任何势力。”
夜枭淡淡的语气中，隐藏着一股莫名的霸道与自信。
见他一副藐视天下的神情，凌洛眼中的恨意愈加强烈。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在全族人面前打伤我，还有我爷爷。”
“若是不做足样子，魏老必定不会相信，此事一旦被圣主知晓，到时不仅凌家所有人会遭殃，本殿也会受到牵连，凌家家主差点坏了本皇的好事，还自以为是在保护你，真是可笑。”
夜枭往她面前凑近一步，冷傲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不屑。
不得不承认，他的目光像是冬日雪峰上的一抹暖阳，冷漠又多情，十分吸引人。
凌洛心神一颤，半信半疑的道：“你不是说你不惧任何人吗？”
夜枭嘴角的笑意缓缓凝滞，再上前一步，微微弯首，在她耳边轻吐几字。
“你是在挑衅本殿吗？”
两人相隔咫尺，凌洛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淡淡寒气，一花一叶，一月双人，幽长的廊下，弥漫着一阵醉人的清香。
她屏住呼吸，说话也不似之前那般有底气。
“可你终究是悔婚了，我说过的话，便是山川动摇，天地变色，也不可更改，你要么趁早除掉我，要么，就等着我兑现我的承诺。”
这寻常的一席话，夹杂了她无尽的恨意，在所有凌家直系族人面前提出退婚，即便他们都不知道她是女儿身，可那种屈的感觉，远远要比无法觉醒武魄痛苦的多。
夜枭目光幽冷，踱步至栏边，良久，淡淡开口。
“本殿不否认有一天你会站在五大陆的顶端，毕竟每一个武者都有这样的权利，可帝国的子民是无辜的，三日前本殿当着凌家全族人的面向你退婚，日后若你真有主宰一方的实力，本殿承诺，你可到帝国的真武大殿，当着天下武者的面，毁去这纸血脉契约，如何？”
“当真？”凌洛蹙眉道。
“当真。”夜枭神色淡然。
凌洛回过神来，不解道：“可你说的三日前退婚，是什么意思？”
夜枭望了眼远处易武阁的牌匾，冷道：“莫非这三日你在易武阁里练功练傻了，报仇心切，连时日都分不清了？”
凌洛看了看月色，犹疑道：“你在此处等了三天三夜？”
“不错，没想到这小小凌府里的风景，竟比那万丈恢弘的帝国还要别致。”
他似乎有些失神，此时，凌洛的戒备心才缓缓放下，她来到夜枭面前，与之并肩而立。
“你为何不进来通知我？”
“因为本皇殿尊重凌家，也尊重你。”
夜枭扫了眼易武阁的方向，里面某个黑暗的角落，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二人。
凌洛自然知道他说人是那守护易武阁的长老，只是没想到，他夜枭，除了冷漠帝王范，竟还有这般君子风度。
况且，今夜与他交谈，凌洛感觉到他并非是冷血之人，反而像是内心隐藏了许多事情一样。
就在她痴痴的打量夜枭时，夜枭也正冷冷的看着她。
“你看着我干什么？”凌洛回过神道。
夜枭亦反问道：“这句话应该本殿问你？”
凌洛顿时哑口无言，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在知道了这一切原委之后，她好像更加的憋屈了。
“对了，这几日帝国与凌家退婚的事情，已经在天辰大陆传开了，但是退婚的对象并不是你，而是你的堂妹凌婉儿？”
“传开了？”
听到夜枭的讲述，凌洛如被雷击，不过听说退婚对象是凌婉儿时，又松了口气。
“为什么会是凌婉儿？”
“自作自受，消息本是她差人散发出去，想必是为了让你难堪，北阳城中众人皆知，凌家直系中就凌婉儿一个女子，退婚的对象不是她还能有谁，莫非是你这个女扮男装的凌家三少爷？”
夜枭嘴角轻挑，冷漠的面孔浮现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你知道我是女扮男装？”凌洛再一次被面前这个男子所震慑到，他到底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夜枭沉默不语，她的身上，似乎带着一股别样的气质，如果她换上一裘女装，或许前几日他根本下不了那样的手。
“可是，这样会不会对她太不公平？”凌洛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自顾自的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转眼，夜枭已拂袖而去，他行止如风，仿佛不受这片天地主宰。
长廊的尽头，他的声音如同寒夜里一丝幽光，冰冷清冽。
“若是你想去掉废材三少爷这个称号，并且当着天下人向本殿退婚的话，就去参加四城比试，本殿在帝国学院等你。”
凌洛眼神坚毅的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呢喃道：“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去，并且，带着振兴凌家的希望而去。”
寒夜里，刺骨的夜风没有打断凌洛的沉思。
若不是易武阁长老提醒，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实力竟然突破到了武士境，在外界过了三天，在永恒流域里却感觉只过了几个时辰。
这让她有些参悟不透，莫非永恒流域内的时间秩序与外界不一样？
回想起曦神，能开辟出如此宏大的世界，她曾经必定是一位超级大能者，甚至还孕育除了独有的永恒之力，用于修炼武道。
而永恒之力与灵力相比，更加的精纯，凝聚的法诀，也自带有一股封印之力。
之前曦神说过，永恒之灵蕴含的力量，绝非一朝一夕能够领悟，由此可见，它可能不只是简单的修炼之力。
这让她的心中感慨万分，这武道之路，必定要比寻常路艰苦许多，可是她不会放弃。
除了曦神的嘱托，她的心中，还有振兴凌家的壮志，谁说女子武道修行不如男，那位开辟了永恒流域的曦神，不也是一名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