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始本来想叫梧云来训斥一通,梧云来了,顿时又收了气焰。与其发一通脾气,不如略施恩泽,饶人收权。这确实拖了夕瞬的福。这些手段说不上多卑鄙,萧无始也没少用。
扶风整理出了几十个像李超的死囚,带着名册去了书房没见着萧无始,下人说殿下诏了太医来,在寝殿。萧无始从来没有大白天莫名其妙就在寝殿诏过御医,扶风提着心赶到寝殿,萧无始好端端坐着,床上躺的是夕瞬。
扶风“殿下,名册已经筛选出来,已经核查无误,怎么处置这些人?”
萧无始“处置是要处置的,杀他们不着急。陈秀之豢养死囚,知法犯法,目的不纯,其心可诛!这是无可辩驳的死罪。足以扳倒他。只是万一有闪失,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扶风“难就难在这里,那些死囚相当于黑户,生死已无人再知晓。”
萧无始愁眉不展“是啊,只要他们没有用了,陈秀之大可杀了他们,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扶风“殿下还需快些做决定,耽误不得。”
萧无始瞥了一眼严肃的扶风“你除了逼着我想对策还会什么?”
扶风拍了拍胸脯,得瑟笑道:“殿下不是最放心我跑腿吗?”
萧无始傲娇地扭过头,扶风这小子办事效率确实不容置否,就是心眼学不到萧无始十分之一。或许,大部分心眼都在萧无始身上了,可以说这世上最懂萧无始的也只有他。
陈秀之这事说大甚至能牵扯上太子,萧无始叹口气“父皇太信任他了,拿不到十全的罪证,父皇是不会治罪的。”
陈秀之这人也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奸佞,论治国之才,满朝上下并无几个能及他。人老了就容易犯糊涂,沾染权力的人总会上瘾,上了瘾的人难逃被吞噬的命运。
言御医施完针就准备离去,可夕瞬还是没醒。萧无始叫住言御医“人还没醒,你不能走!”
言御医“呃,这位姑娘已经脱险,喝了药自然会醒来。我守在这里已经没有用了。太医院里还有些琐事。”
言御医的医术宫闱皆知,不会有错。只有扶风看得明白,萧无始这是关心则乱。
萧无始喃喃道:“这里不适合你,还是回凉山吧。”
扶风道:“殿下,凉姑娘,其实,其实殿下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凉姑娘,这些都是没法控制的意外。殿下无需太多愧疚。”
萧无始明白扶风用心,笑了笑道:“扶风,你的担心多余了。万事我都有分寸,”
扶风也不再多说什么。萧无始好像为了证明自己的清醒,最后离开寝殿时吩咐下人好生照顾夕瞬以外,再无他词。出双入对的唯一伴侣还是扶风。
直到晚上,夕瞬才恢复了点意识。脑袋里一片混沌,隐隐作痛。自己沐浴更衣后,觉得身体乏闷,困得很,便昏昏睡去。不用脑子全清醒过来,也知道那洗澡水不正常。
夕瞬想破口大骂梧云,自己冤冤的做了她的情敌,恨梧云蛇蝎心肠,恩将仇报。更恨自己心眼太少,没有防备才致遭人暗手。她想骂想打,想摔东西。虚弱的身体将她困在床榻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有热泪止不住溢出。一颗接一颗,清清楚楚的打落在枕头上。
她在这里没有谁可以给她撑腰,她的骄傲,她的坏脾气,都只有在凉山才被包容。
徐宁说的没错,她的所有臭脾气都是徐宁和她的师兄苏姑他们在包容。
夕瞬对自己道:“凉夕瞬,你争点气,眼泪不值钱的。”情绪是心的,不是脑子的。夕瞬咬着牙,喉咙里呜咽不止,她用了仅有的力气忍住那口气在胸中,太难了。
第一次一个人流连外面,还以为是得了自由,可以快活潇洒,难道天大地大,真的没有一个可以栖息的地方么?或许是自己太弱了,始终无法脱离别人的庇护。
轮班值守的婢子按时进来查看夕瞬,夕瞬听到敲门声,朝里翻了个身。婢子问道:“凉姑娘,你醒了吗?”
夕瞬气息过于颤抖,不敢开口接话,怕被听出哭腔。
婢子又问“凉姑娘,你若是醒来的话,告知奴婢一声。奴婢好去给你煎药。”
夕瞬才注意到她躺的不是自己的居所里。用力压制声音里的颤抖:“煎药?你是谁?我在哪里?”
婢子温柔笑道:“奴婢只知道姑娘你被殿下带回了寝殿,还给你找来了御医医治。殿下临走特地吩咐我们好生照看你。”
夕瞬“殿下?是殿下带我来的这里?”
婢子像自己遇到了桃花般笑得更灿“是啊。殿下还从没对哪个女子这样呢。”
夕瞬故作镇定“哦。”脑子里不停冒出疑问,萧无始怎么会去她的房里?又是怎么把她带过来的?
婢子问“姑娘你有别的想吃的么?没有的话,我去给你煎药了。”
夕瞬“哦哦。我要吃,你们的包子很好吃,我要吃包子。要肉包子,最好是有辣椒的。”
婢子笑夕瞬只想在重华殿里吃包子“好,姑娘稍等就好。”
夕瞬“我,我想问,算了。你快点拿包子来吧。”夕瞬想问萧无始除了吩咐还有没有说过别的。
吃完肉包子,肚子撑饱了,更喝不下药去。婢子看出来她不愿意喝药,但萧无始的脾气岂止是耳闻,婢子害怕夕瞬不喝药自己受罚。
婢子“无论怎样,药不能不喝。只有身体好了,才有以后。”婢子想让夕瞬明白只有身体好了,才和殿下有未来。夕瞬听了很是赞同,只有恢复得身强体壮,才可以找梧云算账!
心里豪情壮志鼓励自己一遍,举起药碗到了嘴边,仿佛举了刀到自己的脖子边。复仇第一步就被这碗药挡住了。好像萧无始那么在意她,可她还是被人暗害,至今也没有再来看过她。那婢子忽然地可怜起夕瞬来。
夕瞬为了不喝药,开始无脑聊天“姐姐,那包子好好吃,是你包的吗?以后还可以吃么?”
婢子笑着点点头。夕瞬又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多久了?”
婢子道“我五岁就到这里来了,我叫小珠。”
夕瞬“喔,小珠姐。我想问问梧云姐姐是不是在府里地位挺特殊的?我看你们殿下的书房只有她能随意出入,我又住在书房院子里,想和她好好相处。“
小珠给夕瞬拿了一件披风来“夜里风大,你先穿上。”小珠细心的给夕瞬理好头发,系上披风“梧云姐姐。梧云是赵贵妃娘娘指派来伺候殿下的,身份自然比我们高很多。她不仅掌管府里大小事宜,还是殿下这么多年唯一的贴身侍女。人做事能干细心,一直得殿下信任和优待。”
夕瞬道“喔喔。看来确实非同寻常。”
小珠道“不过不知道今天犯什么错了,殿下撤去了她的权力,还不再让她进书房。”夕瞬知道她被罚,心里自是好受些,这好受又不全来自于此,她觉得这重华殿里有个人也许是在意她的。
小珠又和她聊了许多关于梧云和重华殿里的事。忘掉了那碗药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