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皇都城,山雨欲来风满楼。皇上整日里在沁心阁忙着排兵布阵,他像管理军队一样管理着朝堂。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没得商量。
摘星楼的事像一阵风一样就过去了。所有人都对那场大火不再提起。如果不是皮母在墨王府来回忙碌着,冷千凝偶尔也会怀疑那场大火是不是真的从未发生过。
皮母对儿子的死耿耿于怀。她求着冷千凝找出幕后黑手。若柔整日里在房间里伺候着温太医,温太医脸上的伤疤已经被冷千凝用千雲草的汁液日日地涂抹着。千雲草腐蚀性极强,只要是它接触过的肌肉,很快就会化成液体。冷千凝的疗法,有些像剔骨挖肉。
“凝儿姐姐。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我也能接受的。我实在不想让他再受苦了。”在后院里,若柔拉着冷千凝的手请求道。
“可是,千雲草疗法是温太医告诉我的。他是真的很想被治疗。我,不忍心拒绝。”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他不希望我嫁给一个满脸伤疤的人。可是他怎么就想不明白,就算他被毁容了,那又怎样,我依旧是爱着他的。”若柔梨花带雨地哭着,冷千凝看了一眼,也觉得心里都是伤感。
“若柔。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帮助你,帮助温太医。我和你师兄也是真心希望你能幸福。毕竟,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冷千凝说着,轻轻地拍着若柔的肩膀。
在她们的身后,夜玄墨和温太医静静地站着。温太医的脸上裹着白纱,有血水在一点点渗水。夜风吹过,后院的花草清香被送至很远很远的地方。
一直到冷千凝和若柔离开了后院,温太医依旧像雕塑般站在那里。
“你在想什么?”夜玄墨问道。
“只是觉得,命运很奇妙。活着,挺好的。”
温太医的治疗过程很是惨烈,也很是让人心痛。千雲草滴在皮肤上的痛感,几乎到达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若柔鼓励温太医叫出声,温太医摇摇头,只是说:“我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满头的大汗都是证据啊。
治疗进入中后段的时候,千雲草的作用已经渐渐消失了。伤疤都已被腐蚀殆尽,接下来就是要细致地调养了。新的肉芽在一点点长出来,必须要有人能够24小时在一旁候着,只要有血水渗透到肉芽上,就必须要要用棉布轻轻地将它擦去。
这是一个需要极端细致与认真的事情。冷千凝原先是准备安排几个丫鬟一同照顾着,若柔却不肯,她甘愿一肩承担。
熬了好几宿,温太医的面容在一点点好转,若柔却累得病倒了。到最后,还是冷千凝安排了丫鬟们,同时伺候着若柔和温太医。
“这个傻丫头。”夜玄墨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地说道。
皇上很快就有了新的动作。夺权。他要夺走冷千熠手里的兵权。可怜的冷千熠全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初冷千烁就是担心他受刺激,所以才不肯将皇上的身份告诉他。
冷千熠被激怒,直奔皇宫而去。他要面见皇上,皇上起先是不肯的,但是架不住冷千熠是个倔脾气,他站在殿外苦等数个小时,皇上无奈,只得见了他。
冷千熠和皇上谈判,请求皇上将兵权还给自己。皇上不肯,冷千熠冷笑着就离开了大殿。
这些年来,冷千熠南征北战,虽然未必能够在皇上心中留下什么好印象,但是他在军队之中,确确实实是有地位的。那些士兵们对冷千熠的热爱与追崇,远超过他们对皇上。
从前皇上处处为难着冷千熠,冷千熠想着忠君报国,不肯多作争辩。如今皇上这样赶尽杀绝,冷千熠是彻底被激怒了。
冷千熠亲率数万士兵在皇都城外集结,要求皇上将兵权还回。消息传到皇宫的时候,皇上大怒。
“这个兔崽子,真的反了他。”皇上咆哮着。
“是啊。从前皇上怎样为难他,他都是默默忍受的。这一次,怎么就这样激动呢?”苏公公也在一旁表示不理解。
冷千熠忽然强硬起来,不仅仅是因为被逼急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如今知道自己尊敬着的父亲竟然是一个窃国贼。这才是让他最恼火的。
他的性格如此,他在很多时候都是鲁莽的,且不懂得周旋的。所以在冷千烁将皇上的身份告诉他之后,他当时就拔剑斩断了院子里的好几棵松树。他向来嫉恶如仇,眼中见不得龌龊之事,可谁能想到他的亲生父亲,竟是那么多恶事的始作俑者。
“摘星楼里死去的那些大臣,都是反对皇上的人。他试图用天谴的方式悄无声息地完成自己的屠杀计划。他做到了。”夜玄墨声音悲凉地说着。
“我们要怎么办?”冷千熠问道。
“开战。号角已经吹响了,我们要迎战了。”冷千烁背对着月亮回头来看弟弟妹妹们。
这一场战争是逃避不了的。
西周派来使者。又是来宣战的。
“小小西周,真是不知死活。”皇上骂骂咧咧地说。
不管怎样,剑不斩来使。那使臣被送出了皇都城,皇上也开始紧急部署准备迎战。只是这一次,士气明显地消沉许多。皇上派人在各个城镇设置了征兵局,但每日里所征到的人屈指可数。原先的大楚军团也因为冷家人的离开,显得无比地凌乱与松散。
要说两军阵前能打胜仗的,整个大楚,非冷家人不可。但是这次,皇上偏不信邪。他从自己曾经的旧部里挑选了一个名叫叶英的老将。只可惜叶英去意已决,他再三向皇上推辞,皇上很是恼火,逼着他必须要领兵上阵。
军队出发前的夜晚,叶英写了一封血书送到皇宫里。书信里的内容是:大楚已失民心,老臣愧对先皇。皇上气呼呼地将书信丢在一旁,派人去拿叶英。
不多时,去叶府的人回来禀报:叶英已经悬梁自尽。消息传到军营,又是一个惊天大雷。
大敌当前,却无良将。这让皇上恼火不已。但是冷家人是没办法再用的,那些人,都只是他的敌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