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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群众的力量

护住杂货店门口的一伙人,为首的正是春十三娘,在她身后则是尤狗儿等五名乞索儿。

他们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有竹棍,有交床(马扎),有长把的扫帚,春十三娘手里攥着的是一根擀面杖。

这是守方,攻方则是身穿市署公服的公家人,为首的是一个留着两撇胡须的瘦长个青袍官员。

站在他左右的则是四五个市署小吏,这一伙人手里是清一色的白棓(bàng)棒。

白棓也叫做“梃”,原是军中常备武器,但这几个小吏手中的白棓棒与军中所使用的还是有区别的,军中使用的棓棒都裹有铁头。

“十三娘,你最好识相点,本官再问你一次,你让开不让?”那青袍官员表情凶巴巴的,伸手指着手攥擀面杖的美艳小妇人。

大唐东西二市均设有市署对商贸活动进行管理,东市有东市署,西市有西市署。西市署有从七品下的令二人,从八品下的丞四人,除了令、丞,还有录事,典事、掌故等职务。

这位青袍官员正是从八品的丞,西市署的副官。

“你再问一百遍,也休想叫小妇人让开半步!”春十三娘面无惧色,挑着下巴,“除非你们把小妇人乱棒打死,从小妇人身上跨过去!”

这绝非只是一个有几分美艳姿色的小妇人,而且很聪明,她能看不出这些市署官吏来此的目的么?况且萧清早派游十八提醒过她。

一旦放他们进去,须臾之间,整个杂货店就要被这伙人手中的白棓棒砸个面目全非。

到时候,她要如何向三郎交待?

杂货店倾注了她和三郎多少心血,她岂能眼睁睁看着它毁于他人之手?不能!她宁愿那些棍棒砸在自己身上,也不允许他们踏入杂货店一步。

“好!好得很!”那青袍官员气得伸手指点着她,恐吓道,“你这无知小妇人,妨碍市署执法,本官有权抓你去见官,把你丢进漆黑的大牢,你也不怕么?”

“敢问市丞大人,小妇人我犯了哪一条大唐律令?你凭什么抓我?”春十三娘嗤笑一声道。

她倒真希望这这些把她丢进大牢,如此一来,她就可以见上三郎一面了。不知三郎在牢里怎么样了,他吃得好么?睡得好么?有没有人欺负他?

若不是昨天游十八带话时,特意叮嘱她不可轻举妄动,她恐怕早就去县衙大牢探望三郎去了。

而今看来,三郎是多么有先见之明,他刚被抓,果真就有人上门找麻烦了。

“凭什么?”

青袍官员伸手朝横躺在地上的两名穿粗布衣裳的男子,振振有词地说道,“此二人便是因食了你们店的茶饮子,到现在上吐下泻,显然是中毒了!”

听官人提到他们,地上的那两名男子便卖力地哎哟哎哟叫唤得更大声了,一边叫一边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个个看上去都是一副肝肠寸断、五内俱焚的情状。

“本官怀疑你们店里的茶饮子有问题,本官此行乃是奉上峰之命,前来查封你家的商铺,你这不识好歹的妇人,竟敢当众抗法,你可知罪?”

“大人可真会说笑!”

春十三娘并未被青袍官员的恫吓之词所吓倒。

“近月来,敝店相继推出了数种物美价廉的饮子、果子,从未听说有人吃了后出现什么中毒症状。回头客倒是不计其数,回头找麻烦者却是破天荒头一回!”

即便她不懂医,看不出地上二人是否真有中毒迹象,但凭着三郎的提醒和女人敏锐的直觉,即便地上二人当真是中毒,那也绝对与杂货店的饮子无关。

躺地上耍赖这二人确是买了茶饮子,还是她亲自接待的,不曾想他们后脚刚走出杂货店,前脚就又走回来了。

发作如此之快,岂非是剧毒?

三郎如今已将杂货店全权交由她打理,制售的每一道工序她都全程监督,除了信得过的五个乞索儿,并无外人参与进来。

即便有人想在茶饮子中下毒陷害他们,也没那个机会。

“你、你这泼妇!这可都是你自找的,我就不信你一个妇人带着一群黄口小儿能挡得住我们?”

青袍官员气得一跳脚,冲身后的小吏一挥袍袖,大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给我冲进去!”

这边话音未落,那边尤狗儿手持一根竹棍,也是振臂一呼:“儿郎们,都给我听好了!东家平时待我等不薄,我等绝不能让这帮家伙闯进来,他们若敢往里冲,尔等都给我狠狠打!”

众乞索儿齐声应诺。

两伙人针锋相对,都攥紧了手中的武器,拉开架势,一场厮杀似乎是在所难免了。

便在此时,围观的人群里不知谁突然扯起嗓门喊了一声:“父老乡亲们,这帮公人要闯入杂货店打砸,此等行径与那些匪徒何异?阿狸杂货店乃是良心商家,老少不欺,他们推出的饮子物美价廉,尔等可愿眼睁睁看着此等良心商铺被打杂被查封?”

一石激起千层浪,憋了很久的百姓立时就爆发了。人人振臂高呼。

“不许打砸!”

“不许查封!”

“不许仗势欺人!”

呼啦一下,人群潮水般裹卷上来,将青袍官员连同小吏紧紧围住了,且那包围圈越缩越紧。

那青袍官员环顾左右,惊得两撇八字须都抖了起来,目光所及的都是一双双燃烧着愤怒的眼睛。

“反了,反了……”

情势陡变,青袍官员已吓得面如土色,早已无心恋战,扭头冲手下一干小吏喝道:“一群废物!还不快速速开路,难道想让本官被乱拳打死不成!”

四个小吏也都是惊恐未定,仗着手上的白棓棒硬着头皮从人群中撕开一道口子,护着那青袍官员踉踉跄跄地往外逃去。

躺在地上的二人,见市丞大人都狼狈逃窜了,哪还装得下去?

都一骨碌从地上爬将起来抱头鼠窜,看上去一个比一个利索,哪像是身中剧毒之人?

围观的人群看着狼狈逃窜的一干官吏,爆发出快意的哈哈大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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