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复转回客栈的时候，墨柔和宁志都已经歇息下了。
沈复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何向这个人不太对。第一他对两个黑衣人的事情丝毫不放在心上，要么是傻要么就是他所有事情早就已经知道了，显然他不是个傻子，那他为什么要让我和墨柔搬到小中州府呢？还有路上派过来跟踪他的人又是什么意思？”
反正没有睡意，沈复干脆推开门走了出去，今天的夜色深沉，月亮已不知什么时候隐去，但星辰似海，些许风声夹杂，沈复感觉一阵凉意，心情反而舒畅了很多。
他想到关中城的那个晚上。
那天的夜色似乎和今天不一样呢。
沈复正自信步走着，转眼已来到月海湖前面。
月海湖是中州最大的湖。相传中秋之时，月光倒映湖面，浩然如海，水天一色，是为中州一大胜景，月海湖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望湖楼所望之湖，正是月海湖。
沈复绕着湖走了会，转眼已到望湖楼下。
百尺楼高水接天。
沈复此刻心情大畅，只觉心中无限豪气，现在正是好夜色，沈复取出清衍神剑。龙吟之音一起，沈复身形已动。这套太衍十二剑亦是记载于沈天舒所传书里，只不过非他亲创，是太衍神宫的剑式。
沈复自开天眼以来每日勤加修炼，此刻剑舞动时已俨然有大家风范，虽然转折处仍显稚嫩。但就算沈天舒在此，恐怕也不得不赞赞叹他的悟性之高。
太衍十二剑是大衍神宫的镇宫三绝之一，大衍神宫为九州四大圣地之首，尤精于剑术，大衍三圣都是不世出的剑术宗师，这套太衍十二剑便是三人齐力所创，暗合阴阳之数。沈天舒眼界极高，当时他在大衍神宫，寻常功法剑式已都看不上，但是唯独对太衍十二剑推崇有加。
“好，好一招推云破月！”沈复正练到酣处，一人抚掌赞道，沈复收剑看时，却是中州府府主何向。
“何府主？你怎么在这里。”沈复诧道。
“正好陪两个朋友吃饭，这两位也是九术宗师，二位大师说湖边有人练剑，而且剑术造诣不低，我们这才起兴过来看看，没想到是沈兄弟你啊。哈哈！”何向把身后两个人让出来，笑道。
二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不是他日前在客栈所见的古秦二人却又是谁？
何向对沈复似乎并无隐晦之意，反而道：“中州和南域明日势必一战，这两位大师都是来助我中州一臂之力的。不想沈兄弟剑术造诣如此之高，下午真是何某眼拙了。”说完何向似乎又想到什么，跟着叹了口气，”上一次看到这招推云破月，还是十年前啊！不知道御将军现在怎么样了。“
沈复又听他谈起御问天，不由感伤，“那么沈复想请问何府主一件事情，当年我父亲征战南域时失踪，何府主知道其中缘故吗？”
何向又叹了口气，摇了摇手：“此中事由，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沈复身形一震动，“还请何府主告知，沈复感激不尽。”
何向神情突然转得悲愤：“沈复啊沈复！你可知道，今日听到你喊沈天舒‘沈伯父”的时候，我这个真正的伯父，是有多么心痛？！”
沈复一愣，旋即何向又说道：“真正的伯父，你喊他何府主，而杀害你父亲的真正凶手，你却喊他沈伯父！我不怪你，你身在南域，不知其中秘辛，但是你能保证，你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会为你父亲报仇吗？”
“当然！”沈复坚定道。
“不，你不会。”何向却摇了摇头，“我问你，你一身本领是谁所授？”
“是沈天舒。”
“那我再问你，你母亲是沈天舒的堂妹，这话有没有错？”
“不错。“
“有这两重关系在，你父亲的仇你怎么报？！”何向厉声道。
沈复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听何向的意思，难道他父亲是.......
“不会的，沈伯父温文儒雅，对我又宽厚有加，怎么也不可能是杀我父亲的凶手。”沈复为自己这一刻的动摇感到羞愧，自来九州之日起，他能开天眼，得传九术全是沈天舒的功劳，怎么能怀疑他？
“你看。我刚刚就说了，你就算知道真相，也不会去为你父亲报仇的。“何向显得失望之极，”可惜我御问天兄弟在天之灵，看不到大仇得报的一天了。“
“你说沈伯父是凶手，你可有证据？”沈复反问道。
“当然有！”何向大声道，“你如果想知道事情真相，现在就跟我回小中州府，我带你去看。”
沈复心神激荡，当下答应何向，何向身旁的古秦二人已不知何时消失。二人一路疾行。
等二人离开后，湖边树林一道身影才显出来，瞳孔明亮，却是沈复以为睡着的墨柔。
墨柔原地盘桓片刻，忽地像下定什么决心一样，身形所往，竟也是沈复何向所去之处，小中州府。
夜已深，小中州府却仍然戒备森严。
何向不理门口问候的士兵，一路带着沈复匆匆赶往小中州府深处。
“你父亲生前是我至交，名义上我们是上下之分，背地里其实是兄弟之交，御将军一生铁骨铮铮，为中州立下了无数的汗马功劳，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何向。所以当年你父失踪以后，我多方打探，终于在你刚刚所说的和平客栈附近找到了.......”何向身形一顿，“就是这里了，你自己进去看吧，我怕又睹物思人。”
沈复虽然怀疑其中有阴谋，但此时迫切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当下推门走了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棺椁、再往上看时，沈复握剑的手已开始颤抖。
“故征南将军御公问天之灵位”
这，
就是沈复在九州，苦苦追寻的答案吗？
夜，安静地可怕。
连风声都没有。
沈复缓步走上前去，缓缓地打开棺椁的盖子。
他感觉全身的力气一下被掏空。
这么多日的奔波，仿佛都没有这一瞬间疲惫。
沈复终于再忍不住，放声长啸。
何向看了看屋里，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顶上，墨柔一身黑衣，和夜一样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