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培训很快就过去了,对于新进的人来说,也希望早点分到具体工作岗位,培训期间每天只有八块钱的工资,委实有些低了。经过一个简单的培训考核后,陆顺被分到冲压课,袁瑛则分到了装配课。从三个车间工作环境看,冲压车间是最辛苦且安全系数最低的地方,而装配课相对要好不少。
陆顺挂上“新进”标识牌找到冲压课长报到时,四十上下的谢姓课长刚从车间回到办公室,看他白色衬衣上的片片污迹和左手食指断掉的一截,想来他是经常与机器打交道的。
谢课长看了看陆顺的简历,就叫办公室的文员喊来了C组的组长。组长是个瘦个子,二十五、六岁,一脸的严肃,叫朱红军。听了课长几句简单的交待后,他就领着陆顺去他的作业班组。
C组生产设备是整个冲压车间功率最小的班组,生产的产品也多是小件的,作业过程相对繁琐些。朱组长把他领到一台编号为“T-107”小型设备面前,教他如何开机、关机及过程操作等相关细节,这些前天大致见培训教官示范过,现在再听其重新一一详解,陆顺理解自然更深一层。
陆顺听得很认真,动手能力也很强,不一会就能够单独操作机台。朱组长再交待一些产品作业过程中务必注意安全、做好首件及自主检查后就离开了,让他自行生产。陆顺没有忙着作业,先把机台上挂的作业文件看了个遍,弄明白了后才开始不紧不慢地生产起来。
过没多会,一个穿黄色工作制服的女孩过来做检查,陆顺知道她是品控部门的,来确认产品品质符合性的,很配合地取样给她检测。就在她抬头一瞬间,陆顺认出对方竟是那天一大早从男生302宿舍出来的女孩,而她也许当时比较慌乱,从神情上看,应该没有认出陆顺来。在检测完毕时,陆顺注意了对方在“质检员”栏里的签名-袁梅。
袁梅,跟袁瑛是什么关系,她们说话都带有很浓重的川音,会不会是姐妹?看长相,除了袁瑛显得更高些外,脸蛋、肤色完全神似,看来十有八、九是姊妹俩了。待袁梅走开,陆顺也收住了心神,开始投入到紧张的作业过程中去了。
五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加上铁皮房的烘烤,陆顺感觉室内温度至少有三十几度,虽然工厂有规定不允许打赤膊作业,但还是有不少男工脱了工衣、赤膊上阵,没脱的也都敞开胸前的扣子,露出一堆的肌肉来。陆顺觉得即便脱了衣服,也不会凉爽多少,也就规规矩矩地不解衣,任凭汗水一遍遍地把工衣湿透。
中间朱组长过来察看了两遍,对陆顺的有条不紊的作业还算满意,走时告诫他要及时清理地上的铜屑、整理好废铜,要保持工作场地的清洁,陆顺都一一记在心里。到晚上交接班时,不但将良品、报废品分开整理好,还将机台、地面清理了一遍。在报当天产量时,陆顺注意到共作业了36500PCS,与机台自动计算相差不多,但与老手作业数量还是存在不少的差距。
出得冲压车间,经夜风一吹,感觉外面不一般的凉爽,一摸身上都是均匀的盐粒,想这一天手脚不停也是够忙碌的。夏天还只是刚刚开始,后面的气温会越来越高,想来工作会更加艰苦。打工也真是不容易,基本就三件事,上班、睡觉、吃饭,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美好的青春年华就泡在这简单而又无奈的过程当中。
冲完凉,洗好衣服,差不多是夜里九点多了,陆顺觉得睡觉还早,就信步到厂区外走走。这个时候还只是城市夜生活的开始,街上人头攒动,有的围坐在小店门口聊天闲谈,有的在商铺里购物讨价还价,有的在餐馆里吃饭拼酒……
在一家百货商店门口,陆顺找了个位置,要了杯冰镇,坐下来看电视。电视是在播放电视剧《霍元甲》,放了一会,一集还没结束了,中间插《东江夜新闻》。新闻里报道的都是领导视察,形势一片大好之类的题材,不过很快有一则新闻吸引了陆顺的眼球。
“下面报道一则关于凶杀案新闻,据东江公安分局确认,东江政协委员、蓝天集团董事长兰振天于5月10日晚在冷水家里被人枪杀,目前市公安局已介于调查,希望广大市民提供破案线索……”新闻里还播放了兰振天四脚朝天死在家里的画面,以及公安介入调查的一些片断。
后面电视里播了些什么,陆顺就没有听进去了。“兰霸天”的死一定与马伟龙有关,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动手了,而且是直接置对方于死地,“兰霸天”是不是死有余辜,这是需要法律审判的,马伟龙就这么将对方做了,显然也是不合法的。
陆顺越来越后悔不该轻易把枪转交给马伟龙,有了枪后面不知道还会惹出多少祸事来,想想一位越战英雄竟蜕变成杀人犯,心里就有些接受不了。是马伟龙过于偏执;还是社会不公,把他逼成这样?
陆顺已经没有心思继续看电视了,回到宿舍躺下就睡了。夜里做了奇怪的梦,梦见马伟龙拿着枪在抢劫,而抢劫的对象竟然是袁瑛,自己要上前制止对方,他却将枪口对着自己,一脸的狰狞,“你滚开,谁认你是兄弟,挡我者死!”
随着一声枪响,陆顺被惊醒了。睁开眼一看,宿舍里静悄悄的,除了室友们均匀的呼吸声,什么也没有,才知道只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