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白无常告诉珍之六层地狱和十六层地狱皆是惩罚生前放火杀人之鬼的地方。
被罚在六层地狱的魂魄由小鬼们扒光衣服,赤身裸体的抱着一根直径一米、高两米的铜柱筒,而铜柱筒内燃烧着永不会熄灭的熊熊烈火。
生前故意纵火或为毁灭罪证、报复、放火害命者,死后会被打入铜柱地狱。两处地狱虽所受惩罚程度相差无几,但六层地狱在受罚时间上比十六层地狱少了接近两倍,判官原是把纳兰孑发配在六层地狱,但他自己主动要求去了十六层地狱。
珍之问他为什么?
白无常道“许是他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珍之听了心情难过,便不再言语,回头又看了一眼浑浊枯竭的十六层地狱心里更是久久不能平静。
今生永世辞人间,此间少年不复见。
后来她什么时候回到往生殿都已记不得了。
一路上她都在想自己非要找出惜之的下落到底对不对?
人死如灯灭,她是不是不该执着于此?纳兰孑说得对,就算她知道了惜之在哪里又能怎样?若他安好还则罢了,若他不好,她岂能安乐?
“玉公子,……”
玉公子以为她要跟他打听阎王,只道句回去再说。
珍之落寞问道:“玉公子,你觉得我执意要找惜之对不对呢?我和惜之从小相依为命,现在我们都死了,命早就没了,是不是真的应该像你说的那样,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白无常看了一眼想说什么终是未说出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不负自己便好,对与不对都是自己的看法。”
珍之听后豁然开朗,她与白无常道过别,心里便已盘算着何时去求见阎王爷。
这么久以来一直压在珍之心口的事情总算有点眉目,她难得的睡了个大早。
第二天日薄西山才不得不起来工作。
珍之在帮孟婆熬汤时向她打听怎么可以见到阎王爷,孟婆告诉她阎王爷最近一段时间身体不适,不见任何人,地府的一切事物现在都由判官打理。
珍之道原来阎王爷也会生病?
孟婆说:当初阎王爷判错了案,受了很重的惩罚,似是从那时起他便落下了病根。
本着敬业的八卦精神,珍之向孟婆问具体的事情。
谁知孟婆竟要珍之答应继续帮她生火熬制孟婆汤三个月的条件。她说:“这涉及到皇家丑闻,不能随意告诉你。”
上次珍之答应免费给她当一个月的苦力,眼看就要结束,现在为了一个八卦她狮子大开口竟提出要她继续做三个月的苦力,珍之肯定不会答应,除非再缓一缓。
珍之想想反正绯闻不会跑,孟婆也不会跑,再说她就不信除了孟婆,其他人就不知道阎王爷的事。所以有志气的没有同意孟婆的要求。
珍之安慰自己反正这么久都等了,不急这一时,就等阎王爷养好身体吧!
于是珍之便继续整理阴卷安心等待。
接下来的时间仿佛打了个转儿又过了一遍。
珍之觉得这日子淡的都咂摸不出任何味道,便跑到忘川河畔找觅尔抱怨地府无趣。觅尔安慰她说马上就到了中元节,到时候地府热闹得紧,保准好玩。
珍之倒也是知道中元节的,生前她曾在中元节和惜之、纳兰孑偷偷溜出去玩过,人间这一天人们会祭祀祖先,当然珍之倒不会去做那个,他们只会跟着做最有趣的。
放天灯和河灯是惜之最喜欢的,难得有他喜欢的东西,珍之便由着他来。
珍之最喜欢的就是手里拿着茄饼,嘴里吃着茄饼,眸中映着万紫千红的烟花。
珍之听说中元节这一天地府的大门会打开,阴阳两道互通,鬼魂可以回人间探亲。
地府一天,人间一年,若是这一天人间和地府真阴阳互通,意思就是说地府每天有一段时间就是和人间相通的吗?珍之十分不解,来地府这么久也没听说一天中有些时辰是可以去人间的。
觅尔解释说按人间一年,地府一天的时间算,人间的七月十五乃是地府一天中的午时三刻,正是地府生灵休息的时间,所以珍之不知也属正常。
觅尔还道地府每年也有自己的中元节,地府的中元节这一日在人间便是一年,故人间称之为鬼年,三百多年遇一次。
中元节这一天地府众灵将普天同庆、欢度佳节。
珍之想了想这不就是放假的意思嘛,有假可以放,对珍之来说是个好消息,但转念又想到中元节在地府怎么着也算是人间的春节了,才放一天假,阎王老爷也着实小气!
但不管怎么说能赶上了中元节这么大的节日,珍之很是期待。
珍之兴奋得接连几天都没睡得着觉,以至于精神状态十分不佳,手头的工作也几乎堆成了小山。
珍之觉得这样不好,便强打起精神做事,剩余的时间就数着盼着等中元节的到来。
若说无所期盼,日子过得倒还快些,可如今有了念头,她整日里算着时辰过,日子竟慢得似拉磨的驴。
等终于到了中元节那天,珍之便似脱缰之马拉也拉不住了。
中元节前一天她特意去冥市买了一把用忘川水制成的水镜,普通的铜镜是映不出魂魄模样的,唯有忘川河里的水可以。
刚来到地府时珍之每天都要跑到忘川河畔用河水照镜子,其实她平日里找孟苋玩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能在忘川河畔梳妆打扮。
忘川河里的水终究未经过加工,映出来的影像难免模糊不清,她总不能天天跑到忘川河畔照镜子吧,所以珍之早就有买水镜的想法。
水镜买回来后,珍之想了想镜子买来肯定是用来打扮妆容的,所以她还需要添置一身衣服。
衣服买后,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想了一下,自己竟没有一件首饰,衣服买了总需要与之相匹配的首饰吧?
这一买便一发不可收拾,直到她把身上的钱花了个干干净净才打道回府。
晚上珍之坐在屋顶上晒月光时才算回过神来,暗道自己竟花了那么多钱,除了感慨自己败家的毛病没改外,便是捂着心脏处抽搐,疼的她好半天没缓过来。
珍之死后,人间无人予她烧香供奉,所以她在地府身无分文。这五十两还是她在往生殿整理书卷得来的报酬,也是她整整攒了几个月的工资呢。
珍之再次感叹工作的重要性和生活的不易,幸亏在这里不需要吃饭住宿,不然她身无长物,真的只能去讨饭了。
第二天,珍之起了个大早。好不容易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节日,昨天又买了那么多东西,她想着怎么着也要给自己留出充足的时间梳妆打扮,所以早早地便起床打扮了。
天还未暗,地府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
珍之收拾好了以后看着水镜中的自己,才真真正正觉得昨天的心痛算是缓了过来。
珍之心里嘀咕着不管是人是鬼,都是需要犒劳一下自己的,不然存那么多钱不花丢了心疼,再说了,她不定哪天就再转世为人,这钱也就用不上了,或者若她下世投胎成了个男的,那她从此以后基本上也就告别胭脂水粉、衣服首饰了,所以该花的钱一分不少还是得花。
化了个美美的妆,穿上了漂亮的衣服,她的心情比捡了五十两银子还愉悦。
女为悦己者容,这个“己”不单单指心仪的人,还有女孩自己。
化完妆出了殿门,珍之伸了个懒腰,看到远处绚烂的晚霞不禁想作诗一首:西出玄纁染云间,东没扶桑乌未还。
作完诗珍之连连发出感叹:旷世才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