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一切很陌生,珍之却总有种她似来过的熟悉感。
大约好奇心害死猫吧?休息了片刻,她竟然动身往更深处游去。
四周一片漆黑,珍之心里才开始发毛,她小声奚落自己就是鬼,还怕什么鬼?可不可笑!
就在珍之快要放弃时,一道光芒穿过黑暗照射过来。
珍之连忙寻着熠熠生辉的光芒游去,光芒是在一处暗礁里面发出来的,她停在旁边上下打量,隔着暗礁倒看不出什么,只好游进去细看。
暗礁里面不过是普通的洞穴,但莹莹发光的碧玉礁石上却躺着一位女子,珍之好奇走近,见此女子的相貌竟和自己别无二般?
珍之捏捏她的脸颊,除了有些冰凉,还挺有弹性。
她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儿?
“住手!”
忽然吼起的声音打断了她乱摸的手,珍之寻着声音转过身,看到了一张铁青的面孔。
“怎么是你?”
和珍之发出同样声音的便是当初拖她下水的水鬼。
难怪她在岸上时就觉得这里熟悉,真是冤家路窄。
当初珍之被拖下水时害怕他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因为水鬼可怖的长相,二是因为她不会水,又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现在坏人站在自己面前,珍之又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自是无所顾忌,上去就想和他理论一番。
那水鬼看到珍之初时惊讶,后面似是想到了什么,倒有些怯懦。
他倒退一步,深深地给珍之行了一个大礼。
珍之本打算好好教训教训他,他忽然如此,倒打她一个措手不及,珍之没好气的问他是何意?
水鬼苦涩一笑说:小生当年无端丧命,沦为水鬼,困于此处,有人告诉我要想脱困、转世投胎,需找一个替死鬼。我那时初为水鬼,正巧遇到姑娘在此处沐浴,于是便起了歹意,实在有愧圣贤,有愧圣贤呐!”说完又朝着珍之连连鞠躬。
珍之看他鞠躬诚恳,心里怨气消了不少,要说她也着实没出息,就这样原谅他,也太没骨气了。
“公子言重了!我本就是鬼,你害不了我,谈何赎罪?不用如此。”
他倒像没听出珍之酸酸的语气。“错了就是错了!姑娘不用为我开脱!”
珍之看他又冲自己深深鞠了一躬,觉得再说下去反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于是便对他说我原谅你了。
因果轮回,自然法则,本没有对错,不存在原谅与否,其实说原谅他只不过换他一个心安罢了。
“百年间你肯定有足够多的机会脱身,时至今日你还在这里,就说明你不是坏人……鬼。
水鬼眼中一亮,他把双手放于额前,又郑重的朝珍之鞠了一躬道:“他日姑娘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必当衔草相还。”
“不用他日,现在就有。”
“在下必当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珍之:“倒也不用你赴汤蹈火,只不过问你几个问题罢了。”
“姑娘请说!”
珍之:“我和另一个鬼一直都很好奇一件事……”
“什么事情?”
“你当初明明知道我是鬼,鬼是没办法做替死鬼的,你为什么还要拉我下水呢?”
“不怕姑娘笑话,鬼不能当水鬼的替死鬼也是我后来才知晓的。”
“……怪不得!”
原来做鬼他也是半吊子,珍之又指了指躺在礁石上的女子问道:“方才我便想问,这个女子可是我?”
水鬼谨慎道:“倒是有些相似,不瞒姑娘,第一次见你时,我也心存疑虑,现在更加确定了。”
“公子可知她为何在此处?”
水鬼面露难色“这……不……不太方便透漏。”
“若躺在这里的是我本人,也不方便透露吗?”
“姑娘,我答应过他,不能向任何人透漏半分,人不可无信!”
“ta是谁?”
水鬼低下头,嘴巴紧闭。
“你刚刚还答应我说要为我赴汤蹈火呢!”
“实在对不起,不如你换一个吧!”
“你说的那个ta是男人女人?”
“姑娘,你就别为难我了,我答应过他誓死也不会说的。”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和其他人说的,我发誓!”
“我……我付见书岂是这等小人!”
“付见书?名字怪好听,我叫张珍之。”
付见书微微愣住,似有些没反应过来珍之的脑回路。他稍稍整理一下衣衫,又冲珍之深深鞠了一躬喊了一声张小姐,算是打了招呼。
珍之并未与他寒暄,径直说:“答应别人的事要守诺,答应我的事就可以无信了吗?”
付见书听后又是愣在原地,不知是因为一时没反应过来珍之跳跃的思想,还是因为珍之的反问。
过了良久他朝着珍之又是深深一躬道:“我确实对你不起,君子一诺千金,既然忠信不能两全,今日我便以死谢罪,权当了却当日害你一事。”说完便伸手去解自己胸前的锁灵衣。
他那架势,真看不出来是在准备慷慨赴死。
要不是珍之当鬼数百年,还以为他在宽衣解带呢。
珍之拦下他说:“你是鬼,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干嘛!活的自在些不好吗?”
付见书好心提醒:“张小姐,我是鬼,怎么还能活?”
“你……你是要气死我吗?”
“你……你也是鬼,不可能再死一次了!”
“谁说的?你没听说过魂飞魄散吗?”珍之抚抚胸口继续说道:“算了,算了!你别再和我说话了行吗?不说就不说嘛!我不想知道了!”
付见书听她这么说,自是高兴万分,连忙道谢。
她转过身不想看他,稍稍平复心情后,只踱步走到礁石旁。
俯身细看,那女子脸上的绒毛和痣的位置都和自己一样。
这样看着她,真有点像照镜子,珍之暗暗嘟囔我就长这样?
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珍之伸手又想摸摸她的脸,这次被付见书拦住了。
他小声却又坚定的说:“别碰她!”
珍之转过头说:“我摸我自己都不行?”
“小姐莫怪,只是我答应了别人要好好看护她。”
“又是答应了别人,你觉得我会对她做什么?你放心!我是不会伤害她。再说这百年来你就没有摸过她!”
“小姐说这话是何意?付见书不是登徒子!怎会如此厚颜无耻?”
珍之看他急得面红耳赤,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没说你会轻薄于她。”
接着又道:“再说她只是一具尸体,你还能怎么样!”
珍之本是好意,表示自己相信付见书,可却见他眼眸渐渐染上冷意,他泯着嘴不说话,一改方才文弱书生模样。
珍之不知自己那句话说的不对,只好噤声,手也安分的背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