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之觉得自己的身子在往下沉,心也跟着身子一起往下沉,却又好像永远沉不到底,就那样在冰冷黑暗的空间漂浮着。慢慢冷静下来后她竟发现自己能在水里呼吸?
难道她穿越到了一个神话世界?
刚刚事发突然,珍之只想着自己要溺死了,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抓着自己的色狼,想他再怎么变态,也不会强奸一个死尸。
珍之稍微冷静一些,大不了被强暴,反正不是自己的身子,就当是............
就在她安慰自己的空档,珍之发现眼前这个丑八怪已经停下了动作,只呆呆地盯着她看。
来不及多做考虑,珍之反手一推,奋力向上游去。
也许是求生的欲望太过强烈:也许是她今天踩了什么狗屎运,珍之真的逃脱掉了。
向上游的过程中,珍之脚正好踩到他脸上,借着力顺势一蹬,反而游得更快了。
侧身看向丑八怪还愣在原处傻傻的望着自己,眼里写满了震惊。
珍之不禁发声大笑,结果咕咚咕咚又喝了不少水。
等到快游出水面时,珍之又回头看向那个色狼,他的脸仿佛更青了。
珍之心有余悸,不敢再多做逗留,更加奋力的往岸边游去。
游到岸上时,她身上已连半分力气也提不上来,便一点一点地爬,终于爬到一处可藏身的草丛中,方敢喘气歇息。
刚才危急关头来不及细想,现下珍之回过神来,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竟然这么轻易地就逃出来了?但是既然逃都逃出来了,她哪里还管他是不是放水?珍之放下心里的疑问,稍作休息,便决定起身继续跑路。
虽然心里有一万个冲动想跑去质问白衣公子为什么不救她,但是仔细想想也便释然了。
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所有的故事和故事里面的情谊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现在她终于随了自己心意逃了出来,何故痴傻般羊入虎口?
想通这些不费什么心神,现在她腿脚虽还是虚弱无力,但总归恢复了些,想到穿过这片森林,也许那头就是繁华似锦,热闹非凡的城镇,珍之不免激动。
不过事实证明,张珍之是极度乐观了,当然这个认知是她来来回回在同一个地方经过时才意识到的。
珍之停下脚步,发现远处的人还在打斗,干脆躺在草丛上闭目养神。
第一次遇到负心汉和黑衣人打斗时她倒还算个合格的吃瓜群众。
当时她悄悄躲在草丛中,看好戏般期待黑衣人能给负心汉一些惨痛教训。
负心汉是她给白衣公子起的名字!
观战时珍之忍不住感叹长的好看真是做什么都养眼!虽然她不懂武术,但也觉得负心汉如行云流水的招式和跳舞一样好看。
后来看的时间久了,决斗又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珍之只觉得无聊。
反正从最初的惊艳到现在的熟视无睹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表达清楚的。
只是经过了这么多次不死心的寻路,珍之不得不承认或许没有负心汉,她真的走不出这片迷雾森林!
珍之在隐蔽处藏好,只待战局结束,她再决定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若是负心汉赢了,她立马站队营,表态度。
虽然会显得没有气节,但大丈夫能屈能伸,谈什么气节,保命要紧。
若是黑衣人赢了,她就再看看。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天还是没有亮,估摸着也没多久吧。
这场甬长的战斗终于以负心汉胜利而结束了。
珍之在最后一个黑衣人被打倒后跑到他跟前,一副谄媚和焦急的模样拉着负心汉的手。
“我终于找到公子了。公子刚刚去了哪里?让我好找!”
刚刚闭目养神的时候,珍之已经决定假装不知道负心汉见死不救的事情,最起码在走出这片迷雾森林前,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还是不要撕破脸皮的好。
负心汉一如既往的装深沉,珍之也没期许他会找借口解释。
两人相顾无言,她不清楚负心汉此时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自己温柔的表情装的很累。
珍之率先打破僵局说:“我们还是赶路吧!”说话间悄无声息地甩开负心汉冰凉的手。
适才为了表现对他的热情期盼,违心拉了手,让她膈应不已。
珍之以为他会直接甩开,所以当时只是象征性做了个动作,哪知他非但没有甩开,反而回握了过去。
经过前面被他抛弃的经历,珍之已经不再天真的以为负心汉对她有意,瞬间认定他是在试探自己,立即露出更加温柔的笑容。
为了打破尴尬局面,也为了有借口甩开负心汉赶快走出森林,珍之提议赶快赶路,负心汉紧紧抓着珍之,一直不曾松手。
珍之抬头疑惑的看着负心汉,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叫了声公子。
负心汉淡淡地开口:“走吧。”语气坦然倒显得是她多想了。
珍之思虑万千,面上却也纹丝不动,一幅柔顺乖巧模样,陪着负心人做戏。
果然有负心汉带路,她不用再原地打转。
只是负心汉把几乎全身的重量都依托在珍之手臂上,时间久了,手臂又酸又麻,她实在受不了便开口提议要休息。
他也不理,没得到回答,珍之干脆停下脚步进行无声抗议。
僵持了一会儿,负心汉又是淡淡地语气开口道“我于打斗之时受了些伤。虽不碍事,但恐此间还有埋伏避之不及,方才一直赶路。”
负心汉说的风淡云轻,珍之却听的直冒冷汗。
想来他伤势应该不轻?不然刚刚用手拉他时他也不会反手相握并靠着这份力量支撑一路。
她越想越心惊,唯恐此刻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埋伏,手臂上的不适感都顾不得了,脚下生风般赶起路。
负心汉观她如此,不觉笑出声来。
珍之赫然,却仍逞强的怼过去“有什么好笑的!”
“你竟畏惧至此?”
珍之本想反驳他难道你不怕死?但考虑到他脑路清奇,就打消了念头。
过了好一阵儿才开口道:“小的时候,什么都不怕。反而是长大了以后,很多东西不想失去,变得胆小了。”
人家说有所谓,便有所畏,看来不假。
说完这些珍之陷入了沉默中。忽如其来的伤感像涨潮的海水一样向她袭来,一波比一波猛烈,珍之溺在咸涩的苦海里,无力自拔、不可救赎。
其实一直以来珍之都觉得自己是不怕死的,她从小便如此。
记得小时候自己做错了一件事被妈妈责骂,那时她站在二楼的平房上望着地面,竟觉得那地面这般触不可及又渴望异常。
那时候她就会想是不是跳下去一切就结束了,再也没有无谓的咒骂?甚至会报复性的想,让妈妈后悔去吧!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从此以后但凡遇到不如意的事,她就会跑到二楼的平房上,可是却一直鼓不起勇气迈出那一步。
那念头变成了梦魇,珍之经常梦到那栋楼变成了一个疯狂旋转、扭动的怪兽,而她就站在那怪物身上,无措的挣扎,下不去,动不了,最终也逃不掉被甩出去的命运,然后她就从那梦中惊醒。
后来年龄稍长些,梦魇慢慢消散,可每每遇到难事,她就会逃避的希望能出一场车祸,那般死去既随了自己多年的心愿,又能为父母留下一大笔抚慰金,倒也不负他们多年养育教导的恩情。
直到后来上了大学,有一次和妈妈坐在家门口晒太阳,门前经过一群嬉戏打闹的孩童,妈妈眼睛放光地看着他们,忍不住感叹道:要是你现在像他们这么大就好了!
当时她以为妈妈是在感慨青春,不曾想她接着又说了一句:那样我就能每天接你上下学了!
珍之心里有些酸涩开口问她:“那为什么小时候不管刮风下雨,你从来没有接送过我?害得我写关于父母作文的时候,总是编出这个场景!”珍之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用了玩笑的语气来掩饰她对母亲的怨气,母亲不知道那时候她有多羡慕被家长接走的同学。
“那时候都不兴这个,哪像现在的孩子,那么娇惯!”母亲低头羞涩一笑,散落的发丝落在脸上,母亲用粗糙的手把它绾在耳后。
珍之发现岁月开始爬上她的脸庞,并留下痕迹。
她忽然间在那一刻想通了,也许母亲只是羞于表达,其实她在以自己的方式爱着她。那些打骂中承载了太多她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殷切期盼;那些打骂里藏着一个母亲在她局限的知识里对孩子莽撞深切的爱。珍之才刚懂得了这些,谁曾想一觉醒来竟到了这么一个不知何年何月、天上人间的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