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这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没有任何的影响,因为这些的负担,这些的枷锁,全部都加注在一个人的心上。
“三娘婶婶……我没事……”只是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画纤的眼神也不自觉地黯淡下来,她想到了小铃铛那个可爱的孩子,也想到了槐花婶婶那个可怜的女人。
画纤也明白,三娘婶婶说的那些话只是在安慰自己,任是谁,被最后打碎了所有的希望,从希望直接跨度到绝望,这都是一件恨不得食人肉,喝人血的恨,彻心扉,深刻灵魂。
但是被恨着,也就只能够那般被恨着了,她还能够做些什么呢?
“不管如何,谢谢三娘婶婶的安慰。”她早就已经做了决定,也早就已经提前预见这样一幕。“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情,只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而她现在想要保护的,就是这个家!
为了这个家,这个温暖的带着人情味的地方,她司徒画纤也会努力!
但是画纤可能忘记,有的时候,人的一生已然被注定,想要逃离开去,这哪是那么简单的?
但是现在,画纤还是做出了这样的一个决定,并且当着余三叔跟三娘婶婶的面,将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做完这些事情,画纤随即便拿起自己筷子,点了下菜汁,低垂着脑袋,不紧不慢地扒饭,直到三娘婶婶将一块红烧的肉放进她的碗里面。
“看你平常时候那么豁达的一个人,现在怎么了?”三娘婶婶瞧着画纤若有所思的样子,将压在她饭碗上面的红烧肉往下面压了压,“不要管那么多了,愁怨凄苦不是属于你这个年纪的。好好吃饭,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
“恩。”画纤不置可否,很认真地点点头,只是点着点着,更加要将自己埋到饭碗之中去。
是夜。
月上柳梢。
本该是静悄悄入梦的时间,却偏偏一阵一阵锣鼓喧天的吵闹声打破了这夜的静谧。
“怎么了?”画纤一骨碌就从床上翻身起来,抓起丢在一边的外套,随手一披就跑了出去,她本就是一个小女娃子的小身板,所以稍稍套上外衫之后,便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没你的事!回去好好睡觉!”余三叔难得语气加重,将画纤挡在家里,不让她出门。
余三叔说完这些话之后,便飞快地朝着外面奔了出去,自始至终,他身上的衣服就没有一点点凌乱,让人感觉着,他就没有躺下休息,说不得就是跟三娘婶婶聊天到这个时候。
“怎么了?”画纤再一次开口问道,这是她开口问的第二遍,说起来这是她第一回这么好奇,外面锣鼓喧天,灯火通明,就算她想要刻意地去忽略,似乎也忽略不了。“三娘婶婶……”
在幽幽的迷离光亮之下,在银白而略显惨淡的月光照射之下,画纤见到了三娘婶婶本身红润的脸颊竟然带上了惨白,她就那般站在房间门口,看着画纤,也看着余三叔。
“三娘婶婶……”没有得到回应,画纤拢了拢自己的衣衫,连忙走到了三娘婶婶的身边。“三娘婶婶你怎么样?”
“没事……余三你快点去吧……”三娘婶婶伸出手抓住画纤,似乎是为了让画纤不再阻挡余三叔做事情。“我们会在家里等着你回来……”
“……”画纤这个时候,若是还感觉不到什么东西的话,她也真心白过了那么些年,现在三娘婶婶这个行为,明显就是为了拦住她。
让余三叔跟三娘婶婶都忌讳的东西,似乎也就是那个……
“难道是……”
“神祭大典……”还没有等画纤的话说完,三娘婶婶便开口,那么一句话砸下来,两个人顿时都收声沉默。
那么快!
之前不是说神祭大典的时间得在月末进行么?可是怎么现在才到了月中就进行?
似乎看出了画纤眼中的疑惑,三娘婶婶开口解释道,“因为今年的旱灾莫名提前,而且村中族长以及村长代表更是担心夜长梦多,所以就想要在这个事情上面速战速决。”
而速战速决的结果,就是要牺牲一个无辜的小女孩!
三娘婶婶本来抓着画纤的手,但是在她说话的时候缓缓地就放开了画纤,得到了解放的画纤,倏地往后退了两步,跟三娘婶婶之间拉开一定的距离。
那般蓄势待发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冲出去一样。
“画纤……你干什么?!”三娘婶婶似乎感觉到了一点点异样,但那是什么感觉,一时之间也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看着画纤而已。
对于画纤来说,她现在的确没有脸去见槐花婶婶,特别是在自己的“义正言辞”之下,槐花婶婶基本上也放弃了想要求助他们的想法,但是不管如何,她还想最后见一眼那个可爱的孩子,比自己小了四岁,却是那么懂事。
“三娘婶婶,我心中有着过不去的坎,我只是想去送小铃铛最后一程而已……”只是这送完最后一程,是不是会让她更加难受,这就不得而知了!
“画纤!回来!”
“三娘婶婶回去吧……”她心意已决,是不会更改的。
“神祭大典一点都不好看……”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看着画纤的身形最后消失不见,淹没在茫茫的夜色之中,三娘婶婶淡淡地叹息道,的确,那种惊心动魄,一生遭遇一回就已经完全足够,毕生难忘。
寂静的夜,只有火焰跳动的声音,炙烤着不知道什么声音,发出阵阵噼啪声响。
画纤一路小跑,直接就来到了人群集中的地方,但是这一刻,她并没有直接出现在人群的视线所及范围之内,只是找了一个位置,将自己隐藏起来,而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能够见到在南水河边架着一个跟书籍上面瞧见过的青铜大鼎,很大,只有那唯一的一个。
虽然瞧不见在那青铜大鼎之中,现在是怎样的一个情况,但也不知道为什么,画纤清楚地感觉到了,在那大鼎之中不断传来的沸腾的水泡的声音,争先恐后地,好像要从那大鼎之中挣扎出来一样。
只稍稍那么借助着自己的声音听一下,画纤就感觉得到,在众人集聚的地方,那是怎样的热火朝天。
画纤稍稍探出一点脑袋,瞧了瞧那边的情况,在青铜大鼎的左右两边,左右两边都竖着十把火束,也是借助着这个光亮,大家的视线范围,瞬间变得一片敞亮!而画纤能够看清楚那边的情况,毫无意外,也是借助了这些光芒,不然,在她的视线之中,将知识一片黑暗。
锣鼓声中,六个涂满了各色的人做着一些奇怪的动作就跳了出来,伴随着鼓点,做着怪异却肢体很不协调的肢体动作。
那些人的打扮,看上去有点像妖魔鬼怪,但就是这些人的动作,让画纤想到,之前在侯府之中的时候,一到特定的时间,府中便会邀请驱魔师过来清一下府门。
这些,在画纤看来,无一不是因为府中的大事小事不断,这就是宅门倾轧的种种弊端,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解决呢?对于画纤来说,她人微言轻,就算是自家父亲侯爷来处理,想想估计也禁不了。
“愿将我们最诚挚的敬意,传达给我们最伟大的神!”
一声一声的欢呼声中,一群颜色各异的,也是跳着驱魔舞的人一路跳动,一路洒下银色的粉末,也是在他们的渐进当中,铺就成一条银色的路面,也是在这瞬时的时间里面,本来还围拢在一边的人群,神色顿时变得各种严肃,纷纷沓沓,完全不需要有人指点,朝着两边退开出去,直接将这个道路给让开来。
这条路,献给他们的祭品!
这条路,也献给他们伟大的南山之神!
在大家的注目之下,一顶插满了蜡烛的小轿子,出现在那条银色的道路上,只是在那条银色道路的一端,便停顿下来。
这个轿子之中的人,除了小铃铛,不做第二人选!
这条铺成了银色的道路,也是在月光照耀之下,释放出耀眼银光的道路,除了小铃铛可以走,其他人都只能够看,就算是抬轿子的人,也不行!
“请祭品下轿!”忽然之间,只听得一声洪亮的喊声,声音中气十足,给人一种地动山摇的恍惚感觉。
声音落下,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都集中在了轿子之上,那眼神,充满了期待,他们集合全村力量,选出来的人是最乖巧最可爱也是最漂亮的,特别这一次还以着最高等级进行了妆扮。 “小铃铛!”
瞧着从轿子里面出来的那个纤细身影,画纤忍不住轻声呼救,纤纤玉指紧紧地握拳,本来剪得只剩下丁点的指甲,几乎都要陷进到自己的肉里面,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血色。
瞧着小铃铛那个小身子,迈着如此沉稳的步子,缓缓走在铺成了银色的道路上面,画纤的身子,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她完全就没有小铃铛的勇气,有谁在知道自己是走在死亡的道路上面,还能够这般淡定从容?就算是曾经已经死过一回,画纤觉得,自己也还是没有这样的气度与勇气。
这样的孩子……
真的心生惋惜!
不自觉地,画纤的右手拽拉着自己的袖口,昨天才刚刚绣好的金丝蝴蝶绣品,突然之间就从袖口之中掉了出来,轻轻地,不带起一丝尘埃地,就那般落在了地面上。
因为这幅金丝蝴蝶绣品,是画纤的初次成品,而且使用的那些绣线也是黄掌柜给的,比起她自己所拥有的那些绣线来的不知道精致多少,所以在自己有所感悟的时候,画纤便也将那些东西拿了出来,绣成了这么一只金丝蝴蝶,比起之前绣好的翩跹蝴蝶,精致了很多。就是因为这样的一个情况,因为是自己用心绣出来的,所以画纤在绣好之后,便一直舍不得丢到一边,更是是没有过过干瘾一般,将其藏在自己的袖口之中,自己走到哪儿,便将其带到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