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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安穆府王子班德西拉做了个美妙的梦:拉美西斯城有个身居高位的美人,她一丝不挂,伸出柔软藤蔓一样的美腿,身上散发着末药[1]的香气。她忽然表现出一丝迟疑,而后身体晃动如暴风之中的小舟。班德西拉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

“大人,大人!醒醒!”

睁开眼睛后,安穆府王子发现自己掐住了管家的脖子,房间被清晨的阳光照得亮堂堂的。

“天还这么早,你为什么要来吵醒我?”

“请您起床瞧瞧窗户外边。”

班德西拉犹犹豫豫地接纳了佣人的提议,却没办法随心所欲地做动作,浑身的肥肉都在阻挠他。

今天,海面上又是个大晴天。

“瞧什么?”

“港口,大人!”

班德西拉揉揉眼,看见有三艘埃及战船到了贝鲁特港。

“陆地交通线情况如何?”

“同样都被切断了,埃及军队那样强悍,把所有地区都占领了!这座城已经陷入了他们的包围。”

班德西拉问:“亚夏是否安全?”

总管垂首道:“我们应您的要求,把他关进了监狱。”

“带他来见我!”

拉美西斯亲自给那两匹马喂食,它们一匹名叫“胜利的底比斯”,另一匹名叫“幸福的穆特女神”。无论战争期间,还是和平年代,这两匹名马一直形影不离。它们都非常喜欢被国王抚摸,若被国王称赞骁勇善战,它们更会骄傲地叫出声来,不带半分迟疑。它们完全不害怕那头名叫屠夫的努比亚狮子,还跟这头猛兽相伴,一起击败了很多赫梯兵。

瑞师兵团团长朝国王行屈膝礼,汇报道:“陛下,可以进攻了,军团已经全部做好准备,保证不会放走任何贝鲁特居民。”

“把进城的商队全部拦下来。”

“要为包围这座城做好准备吗?”

“也许有这种需要。我们要把亚夏救出来,除非他已不在人世了。”

“他能活着当然再好不过,可是,陛下,仅仅为救一个人……”

“将军,某些情况下,一个人同样非常有价值。”

拉美西斯跟他的两匹马和狮子,共同度过了一个早上。它们都很安静,他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兆头。其实国王的营长在太阳还未升起时,就把国王期待的消息送过来了:“安穆府王子班德西拉请求跟您见面。”

班德西拉穿一件宽大的彩色丝质长袍,以掩饰自己肥硕的身躯,他身上洒了玫瑰香精,神色镇定且带着笑容。

“请光明之子接受我最深的敬意,请……”

“卖国贼说这种无意义的好话,我可不愿意听。”

安穆府王子还是不慌不忙:“陛下,我们应该就新的问题进行协商。”

“你把自己廉价出卖给赫梯人时,已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

“亚夏——您的朋友是另外一个重要问题,可以协商。”

“在你看来,我会因为你把他关在地牢中,就打消攻打这座城的想法?”

“我的确是这样想的。拉美西斯大帝看重友情,全国百姓都对此赞不绝口,不是吗?法老若背叛自己的朋友,会被上天惩罚的。”

“亚夏是否仍活在人世?”

“没错。”

“给我证据。”

“您那位外交部长朋友会在我的皇宫中央的那座塔顶上现身,陛下将会看到他。被囚禁在狱中的几天,亚夏曾试图逃走,这点我不会否认。他因此健康受损,不过绝对不是什么大问题。”

“释放他,你想得到什么交换条件?”

“您的饶恕。请在我把您的朋友释放时,忘记我曾对您的些许背叛,并颁布命令,宣布对我的信赖一如从前。我得承认这个要求十分过分,可无奈地位和那点财富都是我想继续保留的。若您想把我抓起来,那么非常抱歉,只怕您的朋友会受到伤害。您看我的提议如何?”

拉美西斯沉默良久,然后心平气和地说:“我要想一想。”

法老的国家观念可能在友情之上,这是班德西拉唯一的忧虑。看到拉美西斯迟疑着拿不定主意,班德西拉浑身都哆嗦起来。

拉美西斯做了说明:“我要去说服军官们,这要花费一些时间。把胜利拱手相让,赦免重犯的罪行,这种事情在你看来不会非常简单吧?”

班德西拉总算放松下来:“陛下,‘重犯’这个词不算太严厉。维护外交关系这项工作颇具难度,您何不放弃追究我的罪责?反正我已经在您面前承认了错误,请您不必担心,我将对埃及忠心耿耿,毕竟我的将来就系在埃及。陛下,要是我再次……”

“你还有别的事吗?”

“您封锁了城门,我跟百姓们都非常不满意。完全自由的生活,是我们一早便过惯的,况且我们的契约中有一项内容,就是粮食的供给。亚夏在您草拟那道命令期间,或者说在等待重获自由期间,就不想得到稍好些的饮食吗?”

两人的对话随着拉美西斯的起身宣告结束。

“哎呀,陛下,您要想多久呢,能不能告诉我?”

“想几天。”

“我们将订立一项协议,对埃及、对安穆府都有好处,对此我有信心。”

拉美西斯面对大海,冥思苦想。在他脚下,那头狮子正卧在那儿。海浪变成了泡沫,海豚在海中打闹,南风呼啸吹过。

塞达武在国王右侧坐着:“大海中没有蛇,也望不到对岸,我不喜欢。”

“班德西拉想要勒索我。”

“你却在选择埃及还是亚夏这件事上徘徊不定。”

“你责怪我?”

“我不会责怪你,不仅如此,你要用什么法子解决这件事,我也能猜到,只是这跟我的心意不符,很可惜。”

“你有没有别的法子?”

“自然有,要是我没有,还要打搅两国君王冥思苦想,不是太大胆了吗?”

“不能对亚夏的安危造成半点威胁。”

“对于我,你的要求太过苛刻了。”

“你是否真的有信心可以办成这件事?”

“可能吧,除了这一次,没有别的机会了。”

班德西拉有着无穷无尽的需求,他的总管总是竭尽所能让他满足。安穆府王子酗酒,且除了美酒,一概不喝。数不清的晚宴总是很快就把经常补货的皇宫地窖喝个干净。总管每回只能耐心等待新的美酒送来。

贝鲁特被埃及大军包围之际,他正在等候一支商队把班德西拉唯一想喝的酒——一百坛三角洲红酒,送到皇宫里来。

总管看见大队马拉的货车驮着酒坛来到皇宫庭院时,便觉欣喜若狂!这意味着对这座城的包围已经解除了。班德西拉通过勒索这种方式,击败了拉美西斯。

总管赶紧朝车队队长跑过去,命令他把部分酒坛搬去酒窖,部分酒坛搬去厨房旁边的储藏间,余下的搬去邻近宴会大厅的仓库。

大家又唱又笑,搬运着酒坛。

总管向队长提议:“我们一块儿尝尝这些酒?”

“这个提议不错。”

二人进了酒窖。总管想象着美酒的味道,弯腰打开酒坛。饱饱喝了一顿之后,他摸着撑得鼓鼓的肚子,脖子上却突然挨了一记重重的拳头,倒在了地上。

车队队长与拉美西斯的军官打开酒坛,让塞达武等突击队的成员从里面出来。他们拿着弯弯的小斧子,斧柄上钉着三颗突出来的钉子,上面紧紧系着绳子。安穆府的侍卫被逐一消灭,他们完全没料到会在自己的地盘上受到攻击。

随后,突击队的几个人把城门打开,引入了瑞师兵团步兵。塞达武则迅速闯入了班德西拉房里。有两个黎巴嫩人想要拦住他,他就放出了袋子里的两条毒蛇,那两条蛇被装在袋子里很长时间了,都很躁动。

班德西拉被塞达武手里活动的蛇吓呆了。

“你要不想尝尝这蛇的滋味,就把亚夏放出来。”

班德西拉连讨饶的勇气都没有,浑身哆嗦着,喘着粗气,亲自去打开了一道门,亚夏就被囚禁在那里。

看到朋友安然无恙,塞达武太激动了,居然松开了那条蛇,蛇便朝着后边的班德西拉扑了过去。真是一幕惨剧。

注释

[1]末药树的油胶树脂。末药树为橄榄科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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