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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亚伦对摩西很热情,在砖匠的家里,摩西平静地过了几周。他的妻子和孩子都能自由出入,他们惊讶地发现,埃及都城是如此热闹。他们跟希伯来部落的人关系很好,还经常在街上遇到一些埃及人、巴勒斯坦人还有些别的居民,并跟这些人成了朋友。

而摩西只待在家里。有好几次,长老会议邀请他再度对那件事做出解释。面对那些脑子里全是困惑、批判的长老,摩西依然坚持自己刚来时给出的解释,不肯做半分妥协。

亚伦问:“你还是很疑惑吗?”

“疑惑已消失于我看到燃烧却不会被烧毁的荆棘之际。”

“这儿的人全都不相信,你曾经看到过天主。”

“一旦明白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承担着何种责任,人的疑惑就会彻底消失。往后我要走的路已经再清楚不过了,亚伦。”

“可是,摩西,你是独自一人!”

“表面看来是这样的,但其他人会在我的信仰影响下,感受到心灵的震撼。”

“希伯来人在拉美西斯城什么都不缺。到了沙漠里,要怎么获取食物呢?”

“上帝会做出安排。”

“以你的气度是可以做首领的,不过选择的路是错的。你还是改个名字,改变旧容貌,抛开那疯狂的计划,重新在大家族中建立你的地位吧。接下来,你会慢慢变老,在这个过程中得享安宁、荣耀、平和。”

“亚伦,我的将来并非如此。”

“转变你的观点。”

“这是我自己无法决定的。”

“为什么要白白耗费生命?你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快乐……”

亚伦家的门被敲响了。

“警察,把门打开!”

摩西笑起来:“瞧,亚伦,所谓自由选择权,并不属于我。”

“赶紧逃走!”

“除了这道门,没有别的出口。”

“我掩护你。”

“亚伦,不必了。”

摩西自己去开了门。

萨哈马纳看着他,一脸错愕:“你果真回来了,他们没有说谎!”

“你是否愿意进来跟我们共用晚餐?”

“摩西,举报你的是一个希伯来砖匠,他担心你在这里会连累他失去工作。我要把你送进监狱,跟我走吧。”

亚伦过来阻止道:“应让摩西接受审判。”

“他会接受审判的。”

“不管怎样,不要没等到开庭,就要了他的命。”

萨哈马纳一下抓住亚伦的领子:“在你眼里我是个屠夫吗?”

“你无权这样粗暴地对待我!”

萨哈马纳松开了他:“没错,不过难道你就有权羞辱我?”

“被捕后,摩西会被处决。”

“所有人包括希伯来人在内,犯了罪都要接受法律制裁。”

亚伦恳求道:“摩西,逃出去,然后逃回沙漠!”

“我会跟你们一起走,你知道的。”

“进了监狱,你不可能再逃出来。”

“我有天主庇护。”

萨哈马纳命令道:“马上跟我走!不要逼我绑起你来。”

摩西在监狱角落坐着,注视着监狱的铁窗。阳光从窗户的铁栏中透进来,变成了条状。这些光在照到被犯人踩得硬邦邦的地面前,先把空中浮动的无数尘粒照得亮晶晶的。

在摩西体内,那丛荆棘的火一直在燃烧,宛如耶和华圣山的能量。他忘记了前尘往事和妻子孩子,从今往后,除了带领希伯来人走出埃及,走到那片幸福之地,他内心再没有别的事情。

对被囚禁在拉美西斯城大监狱中的囚犯来说,这个念头很疯狂。更何况根据埃及的法律,他犯了谋杀罪,要么会被判处死刑,要么走运些被送去绿洲做苦役。对耶和华坚信不疑的摩西忽然感到困惑:上帝会如何解救他,让他完成使命?

这个希伯来人被遥远的吵闹声吵醒,但还是很不清醒。越来越高亢的吵闹声简直要把人震聋了,整个城市好像都在蠢蠢欲动。

拉美西斯回到了祖国。

他提前了数月,这是任何人都没想到的,可那确实是他!他骄傲地站在战车上,拉战车的是“胜利的底比斯”和“幸福的穆特女神”那两匹马,它们头上戴着深蓝色、红色的鸟羽装饰。那头庞大的狮子屠夫,斜睨着在街头看热闹的百姓,他们就像充满好奇心的动物一样挤成了一团。

拉美西斯散发着万丈光芒,他戴着额头部位有黄金眼镜蛇装饰的蓝王冠,身披绘有青绿色羽翼的礼服,这种图案能让君主得到雌性鹰隼伊希斯女神的庇护。

步兵们齐声唱起了那首颂歌,它已经变成了一支民歌:“拉美西斯有强壮的双臂,有非凡的勇气,有无人能媲美的箭术。对于士兵,他是高高的墙壁;对于敌人,他是到处蔓延的烈火。”他就像神明的宠儿,就像大获全胜的鹰隼。

跟在旗手后面的,是全体将军、战车长官、步兵长官、书记员、军官,他们全都盛装打扮。

路边的百姓快乐地呼喊着。士兵们也忘却了战争之苦,只惦记着放假与奖金。返回故乡,尤其是在胜利之后返回故乡,是军人最快乐的时光。

园丁们没有时间在通向拉美西斯城神庙的大路上装饰鲜花,因为国王回来得太仓促了。厨师们要烹饪鹅肉、牛肉、猪排,并把鱼干、蔬菜、水果分门别类装起来,忙得不可开交。大家把啤酒、烈性酒从仓库里往外搬;糕点师正在赶制甜点。

贵族女子全都穿上节日盛装,并让女佣把香水喷洒到自己的假发上。

迦南人、巴勒斯坦人、叙利亚人战俘跟在队伍最后面,他们中有些人两只手都被绑在身后,余下的人可以自由行动,他们身旁还有女人、孩子跟随。他们那点可怜的财产都装在小布包里,驼在驴背上。

战俘们会先被送到城里的劳务介绍所,他们不会去服刑,而会被送去耕作农田或修建神庙代替服刑。刑期结束后,他们可以继续待在埃及,也可以回自己的老家去。

战争已经彻底结束了,还是只是暂时停止?法老已将赫梯人消灭了,还是只是在重新开战之前,回来重整旗鼓?穆瓦靼力王已死、卡迭石城堡已被攻克、赫梯都城已经崩溃,成了人们聊天的话题。在之后的表彰大会上,拉美西斯和妮菲塔莉将在皇宫窗前为最勇敢的士兵颁发金项链,所有人都对这场大会满怀期盼。

拉美西斯没有进皇宫,径直去了塞克梅特神庙,这让大家很意外。天空中出现一团云彩,瞬间扩散为大片的乌云,这一幕只有拉美西斯发现了。两匹战马显得很狂躁,狮子也大叫起来。

狂风暴雨将至。

欢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慌。恐怖女神扩散狂怒的乌云是否暗含了埃及将遭遇战祸,拉美西斯要马上回去作战的意思呢?

士兵们的歌声停止了。

所有人都明白,法老要开始投身新的战争了。在这一过程中,他为了避免塞克梅特的同伙影响全国,一定要对她进行抚慰。

拉美西斯从战车上下来,前面便是神庙广场。他在马和狮子头上抚摸了一下,随即陷入深思。

各个方向的乌云都迅速汇聚过来,太阳光逐渐被乌云遮挡。

法老将长途跋涉的疲倦和拉美西斯城的盛典丢在一旁,做好了跟恐怖女神激烈交战的准备。除了他,无人能消除这位女神的暴怒。

打开镶嵌着黄金、雪松木制成的大门,拉美西斯走进了圣堂,蓝王冠就放在这里。他沿着第一大厅的圆柱子,缓步向前行进,从神秘大厅的大门进入内殿。

恰在此时,他看见了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妮菲塔莉。

她穿着白长袍像太阳一般光彩夺目;为祭祀典礼梳成的发型美丽典雅,散发着香气;她的举止落落大方,如神庙墙上的石块一样应受到赞美。

妮菲塔莉用甜如蜜糖的声音高声诵读朝拜与祈祷平安的经文。它们自埃及文明初始时,就能把恐怖女神的诅咒变成柔情了。拉美西斯朝狮首女雕像举起张开的双手,诵读墙上雕刻的经文。

皇后把三样东西交到国王手上:作为下埃及象征的红王冠,作为上埃及象征的白王冠,以及人称“全能”的权杖。

拉美西斯戴上两个王冠,把权杖拿在右手中,朝雕像鞠躬,感谢其赐予自己的力量。

祈祷仪式完成后,奇迹发生了。王室夫妇从神庙中出来时,外面的风雨已经停止,晴空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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