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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谈天阁

谈天阁,一个寻常百姓皆可去,却又不是什么人都可去的地方,它所在的位置,一入东城门便可看到。

皇城东面四通八达,近可至信徒满天下、德高望重的遥问大师所在渊佛寺,远可到如今元庆王朝势力范围最远的一道城关,东边更是官道,无论官员出巡、运送货品、镳行运镳,非官道而不行,东城门可说是进出皇城最重要的一道口。

因此这里有着皇城最热闹、人声最鼎沸的一条街,想买什么,这里皆有。

便宜可至一般市井小贩所摆之摊,尊贵上到一餐千金的祥福酒家,想买最流行珠宝面饰就到宝钰楼,有镳要托就至闻名天下的行火镳局......等。

虽然出入龙蛇杂处,但治安却出奇好,显少有闹事纠纷,或是欺骗外来客之事。因为这里可是元庆王朝的门面,不是什么人都可在此开业,需上了号有皇商资格,若皇商将门号租以它人,租赁契约需呈交至商会压印,一但出了事,上下两头皆永久取消资格,规定之严,自无人敢松懈。

皇商的身份可好用了,虽然每年在商会那得先割一块肉,进贡朝廷又得再割一块肉,但每年哪一家还不是肥得流油,少块肉吃一吃补一补马上就长回来,指不得还长更胖呢。

再者这里头还有许多官员的私家产业,一但闹上了,指不定在朝中被参上一本,如今上头那位可是最恨官员中饱私囊,台面上怎么也得保持和谐,至于台面下之事当然就是私自解决。

想闹事,行!先过门口护卫这关;想砸店,行!先打得赢门口护卫再说。

但门口站着护卫,宛若门神一样,若是俊俏小哥也就罢,有得还长得特魁梧凶神恶煞似的,这能看吗,还不吓着客人了?

后来不知道是哪家,店门口突然多了个卖糖棍小贩,大伙还在想说这小贩真神通广大,居然能在天子脚下管制最严格地方摆起摊,卖得还是最平价糖棍。直到某天有个外地客想讹银子,一跑出门就被这小贩耍起绕糖馅的棍子,一棍将他打趴在地。

众人才发现这哪是什么小贩啊,这是武林高手啊!

细问才知他是店家护卫乔装来着,又能守门口,又能赚赚外快,那不,瞧这护卫虽身着一般布衣,但细看可是当今潮锦苑最流行款式,一套没几两银子可出不来。

于是这就开启了一条新通道,街上瞬间多出好多摊贩,有卖书画的,有折纸的,号称祖上卖玉的,还有卖豆花卖到出名的。

外乡人初进皇城,必先就地寻问小贩何处可吃可玩可逛,他们报得还不是自家主上行号名,你来我往下,大家赚饱饱,一条龙产业链就此形成。

由此可知,想在东城门营业,是件多么困难之事。这里的店面在配额限制下寸土寸金,显少有人出卖,买到还得先入商会,入不了,就得有皇商愿意出租门号,倘若有真有本事,也可直上官号,可也就那么几家敢挂官号。

如此艰苛条件下,三年前,谈天阁却开张了。东边一大块地被它占了去打成一间店,形成“一入东城门,先见谈天阁”局面。

起初以为它是间茶坊,外观十分朴素不谈,还像极文人雅士用来泡茶论诗的竹芦,瞧这竹芦门口挂着的招牌『谈天阁』,不就是此意吗?题字主人一看就是某书法大家,看看这手狂草既如行云流水又张扬狂肆,好看极了。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原本毫无兴趣的武林人士路过一看,却发现这座不起眼茶芦可能深藏绝世高手,那谈天阁三字虽是笔砚所题,字却入木三分,一笔一劲还有着不同力道又未穿透木板,掌握恰到好处。

没有多年的功力,是做不到这件事的。

如此一来众人便起了兴致,有结伴同行欲煮雪品茗,也有孤身前往想一窥究竟。进到茶芦内才发现,什么人都可在此消费,却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消费。

谈天阁的大堂与一般茶坊没有两样,或大或小雅座可用屏风隐敝旁人视线,不用屏风则视野开阔能与各方人士交流,各种不同等级烹茶器具可选择是否自个儿煮茶,也可让茶坊里的茶侍沏上一壶。

不若那些风花雪月之处,大堂内文雅幽静,墙上挂着各大家字画,题材或以山傍林,或捻花问竹,堂中还有面书墙,藏卷题材广泛,有天下游记,有武林记事,有各地风俗,还有朝中纪野,点一盏茶便可免费阅上一阅。

倘若目不识丁不打紧,大堂中央有座台子,定时会有不同的说书先生谈上一谈,说说游历天下之趣事;有时这里还会举办诗词赏会,头名者可任取堂内字画,更让不少人趋之若鹜。

谈天阁里消费无法事先预订,点了茶便可入座,一个时辰后需续点,否则就得让座,不分王亲国戚、平民百姓,没有任何特权,因此十分受到众人欢迎,闲来无事就上这坐坐,倒是坐实谈天之名。

既有雅座便有包厢,但谈天阁的包厢没那么容易进,而这里也不真只是用来谈天的普通之地。

谈天谈天,言谈之间,风云变色。

实际上谈天阁卖得是情报,谈得是那些天塌下来都不一定有人知道的秘密,小至武功招式,大至藏宝踪迹;那些江湖传闻和皇室秘辛,只要你出得起价、付出同等代价,便可换取想知之事。

想做买卖得先上二楼,入大堂,不烹茶,点上一壶天山雪泉为底所酿之酒,报上身家姓名后,茶侍便会引你上楼。

上了二楼到达一中堂,这里有位李管事接手后续。

谈天阁无所不知,一个上楼时间便知客人底细,李管事则负责安排引见。这位李管事可不是普通人,而是多年前以一双火眼金睛闻名江湖的李烈酒,不仅掌上功夫厉害,那对锐眼更是可辨万物真假,单凭这点变在武林榜上有名。

只是当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再现身李烈酒已不再是烈酒,而成为了李管事。

李管事有权利决定你是否能做买卖,曾有人许以万金名器利诱,他不为所动,也曾有人仅以一首小调却博得他欢心;不少人被阻档在此,恼羞成怒动起武来威胁,也有人被聘之欲杀李管事,没有人知道这些人后来怎样了,可李管事依旧安好在此,做着他的工作。

这样厉害的李烈酒,在谈天阁里却也只是一管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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