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地处偏僻的缘故,出入火车站的人并不多,在将车票交给专门的检票员检查后,二人就来到了距离铁轨不足三米的站台上。
阿卡多找了个木制长椅坐下,脑袋缩在大衣里瑟瑟发抖,不时打几个喷嚏,一副熊样。
和阿卡多这样两条命加起来超过三十岁的“怪蜀黍”不同,艾达踩着小皮靴高兴地走来走去,充分展示着自己作为十岁未长开少女的活力。
周围一些等火车的大人在看到阿卡多和艾达这两个小朋友后,都朝他们投去好奇的目光。
“阿嚏……老子真是贱,搁哨塔挨过了十四个冬天,头一次睡这么舒服的地方竟然能感冒。”
阿卡多打开怀表,发现离火车到来还有半个小时,心中一阵哀叹。
这时,艾达一蹦一跳地走到阿卡多面前,说道:“阿卡多哥哥……”
阿卡多抬头瞥了艾达一眼,说道:“嗯,什么事?”
艾达朝阿卡多右边指了指。
阿卡多扭头看了看,就见不远处一个头上包裹着围巾的妇女正不断向等火车的客人兜售甜点,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金头发的小孩儿。
能在这么冷的天气还抱着小孩儿外出售卖东西的人,不用想也知道她的家庭是什么状况,阿卡多看了艾达一眼,知道小女孩儿是可怜这妇女。
阿卡多问自己能拒绝一个天真善良的女孩儿对他人产生的善意吗?
当然不能,所以他乖乖地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面额为50 的纳元纸币交给艾达。
“谢谢哥哥。”艾达接过纸币,蹦蹦跳跳朝妇女走去。
结果没想到,艾达直接将妇女手里的甜点全部买了过来,就希望她能早点儿回家。
那妇女还专门来向阿卡多确认,阿卡多看到艾达可怜巴巴的眼神,点了点头,妇女连说好几声谢谢,还将装着甜点的篮子送给了艾达。
接过篮子,接受着妇女的感谢,艾达脸上明显洋溢出一种名叫快乐的微笑。
不久,火车伴随着悠扬长远的汽笛声从远处驶来,在站台上卷起刺骨的寒风,随后停下。
站在各火车门内的车内工作者将火车门打开,等候乘客上车。
灵魂来自地球的阿卡多的消费观是有钱,就得活得舒服些,所以昨天他在火车站购买了两张一号车厢的车票。
一号车厢到三号车厢,都是火车上的一等车厢,一张车票就得一百三十纳元,比得上诺菲尔德家女佣一个月的工钱。
足够多的钱,购买的当然是足够多的服务。
在阿卡多和艾达出示车票,并且稍微检查行李中是否有危险性的东西后,就有专门的车厢侍者拿过艾达的行李,带领两人进入火车,来到他们专属的小型车厢。
车厢的密封性很好,是雕刻着许多花纹的半透明玻璃,里面布置着两条柔软度适中的沙发,沙发上有样式新潮的毛毯和枕头,车厢中间是一张条形桌,桌子上不仅有咖啡,还有一些水果和甜点,桌子正对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火车外的景象。
将艾达的行李放好后,侍者卡隆拿出一个记事本,说道:“阿卡多少爷,艾达小姐,我需要记录下两位尊贵客人的个人食谱和具体用餐时间,比如你们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艾达说道:“我喜欢吃蔬菜三明治,喜欢喝牛奶,哥哥呢?”
阿卡多胳膊支着脑袋,吸了吸鼻涕,随口道:“我喜欢吃肉,喝得随便,吃饭时间,早上八点,中午十二点,晚上六点。”
卡隆记录的同时,有些好奇地打量面前这两位客人,像这样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少年带着另一个年纪更小的女孩儿乘坐火车的场景,他也是十分少见。
记录完成后,卡隆问道:“客人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阿卡多摆了摆手,打了一个哈欠,不耐烦道:“走吧走吧。”
这时,艾达偷偷看了卡隆一眼,小声道:“哥哥……”
“干嘛?”
“小费……”
“小费?办这么点儿事儿还要小费?以为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阿卡多不怀好意地看着卡隆,卡隆连忙摆手,说道:“不用不用。”
说完就溜了,艾达则小声嘀咕:“哥哥的钱难道不是大风刮来的?”
听到这句话,本着打发时间的念头,阿卡多觉得极其有必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给自己这位从小生活在蜜罐里不知劳动人民饥苦的妹妹灌疏一下勤俭节约的伟大民族主义生活观。
也不知是谁昨天还买了两张全火车最贵的车票。
不久,火车启动,沿着车轨离开蒙克多小镇,驶入了长达一百公里的蒙克多大桥。
窗外景物快速飞逝,窗内的艾达却无暇欣赏美景,而是认真地听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哥哥阿卡多向自己讲述各种听起来十分深奥的道理。
有些道理,艾达听得不是很明白,但她下意识里觉得自己应该将它们记下来,还有一点,她十分喜欢听阿卡多说话,以至阿卡多每次想停下来时,艾达都会试图提出一些问题来请求他继续说下去,为了面子,阿卡多当然不能停止,所幸上辈子好歹混了一个文科学历的留学生资格,不至于没话可说。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十二点,卡隆端着午餐来到车厢里,说的口干舌燥的阿卡多终于逮着机会闭嘴,心里暗暗下定决定保持自己作为神秘兄长的沉默。
用完餐后,艾达似乎还想听阿卡多说些什么,阿卡多直接来了一句:“睡午觉。”
说完后,也不管艾达知不知道“午觉”的概念,他就直接将倒在睡起了觉。
艾达也想学阿卡多睡会儿觉,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于是她起身,轻轻地走了出去,正巧透过车厢尾部的玻璃看到另一节车厢里有位绅士打扮的人正拿着一堆纸牌变魔术,就惦着小脚跑了过去。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儿。
……
睡梦中,阿卡多被一阵突兀而起的凉意刺激而醒。
他起身,看了看左手手背上散发着漆黑光芒的旧世符,然后扭头,看到对面空无一人的沙发,他皱起眉头,将放在桌子上的厚重历史书拿到手中,拉开车厢门,走了出去。
一等车厢都是由这种小型的独立车厢间隔分立组成,每一个车厢之间都有宽达一米的间隔空间,阿卡多先在间隔空间里找了找艾达,发现没人后,就敲响了左侧隔壁车厢的门。
开门的是位衣着讲究的老绅士,他先打量了阿卡多一番,随后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阿卡多道:“不知道您有没有见过一个小女孩儿,十岁左右,穿着白色的羊毛大衣,系着一条白色围巾,头发颜色和我一样。”
老绅士自己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对不起,我没有见过,需不需要我的帮助?”
阿卡多说道:“不用,我自己找。”
微微表示礼仪鞠了一躬,阿卡多敲响右侧隔壁的门。
“真的很抱歉,您说的这个女孩儿我没有见过,不过我猜,她一定在观看戈尔先生表演魔术。”
“戈尔先生?”
“是的,戈尔先生可是一位很有造诣的魔术大师,能让纸牌悬浮起来,像鸟一样飞翔,他时常在火车上流动表演魔术,是每个小孩子最爱的节目,对了,戈尔先生刚刚还在二号车厢,现在应该到了三号车厢。”
阿卡多对面前的女老师表示感谢,穿过二号车厢,来到三号车厢,果然看见了艾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