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丽达·费里,达尔西中央音乐学校钢琴学院的初级理论导师,凡是进入钢琴学院学习钢琴的初年级生都必须通过她的理论考试,才可以获得接下来的教育,因此为了保证理论考试的通过率,稍微有钱的家庭都会选择在入学前将小孩儿送到傅丽达处寄宿学习,傅丽达也由此发展出了一份租赁教育的副业。
跟在傅丽达身后的小男孩儿叫西斯莱特,也是被家人提前送到傅丽达处的小朋友,穿着一身白色小西装,脖子上缠着一条粉色围巾。
没错,白色西装,粉色围巾……
在艾达和傅丽达说话的时候,阿卡多就盯上了西斯莱特,而西斯莱特根本没拿正眼瞧他,一双眼睛完完全全贴在艾达脸上。
“嘿哟我这暴脾气,小混蛋你瞅够了没有?”
阿卡多心下火大,猛地咳嗽一声,说道:“艾达,作为哥哥,我必须叮嘱你一件事。”
艾达回头,疑惑道:“什么事,哥哥。”
傅丽达也看向阿卡多,之前艾达已经向她做过介绍,知道面前这个看起来苍白瘦弱的少年是她的哥哥,她现在还对艾达的父母心有怨言,怎么可以让两个孩子独自乘火车来这么远的地方?
阿卡多哪管傅丽达怎么想,他眯着眼瞥了西斯莱特一眼,说道:“艾达,我之前跟你说过,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艾达点了点头,这话阿卡多确实在火车上说过。
阿卡多紧接着道:“但有些人,从表面就可以看到他的内在,你得离这样的人远点儿。”
“嗯,我知道了哥哥。”
艾达重重点头,眼睛也有意无意地朝西斯莱特瞥了一眼。
西斯莱特也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耳朵一红,连忙低下头。
阿卡多见艾达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就道:“那就这样吧,傅丽达小姐,请将您的地址和电话给我,我不久会我的住址告诉您和艾达,如果有什么着急的事,您可以尝试通知我。”
傅丽达说道:“你完全可以和艾达住在一起,我那里有空余的房间。”
艾达也满怀希冀地望着阿卡多。
阿卡多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我还有事。”
艾达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傅丽达也不再说什么,将自己的地址和电话写在一张便签上,阿卡多接过便签,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人群,瘦削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直到阿卡多离开,西斯莱特才抬头,问艾达:“他真是你哥哥吗?”
艾达警惕地看着西斯莱特,说道:“当然,不是我哥哥,还是你哥哥?”
西斯莱特嘟囔道:“我可不想要这样的哥哥。”
虽然少了一点儿乐趣,但自觉摆脱了一个小累赘的阿卡多,心情还算不错,他随着人群走出站台,穿过待车大厅,来到了大厅外的街道上,算是真正踏入了达尔西这座城市。
和地球上一样,临近火车站的街道总是被汽车包围,嘈杂拥挤的街道上遍布甲壳虫外形的出租车,还有蹄子不断踢踏着地面的高头骏马与跟在它们屁股后面的华美车厢。
马粪味和汽油味扑面而来,叫嚣着冲入阿卡多鼻子里,让他呆滞了好一会儿。
在亲眼看着艾达和傅丽达三人坐上一辆出租车后,阿卡多走离了火车站外的街道,开始了对于任何一个到达新城市的陌生人来说,所不得不优先考虑的一件事,找房子。
在这个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大数据的世界,阿卡多却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满大街的电线杆就是最好的广告宣传栏:
“真诚欢迎您来百合街入住我们的高级公寓,绝对舒适,绝对安心,附赠精美壁炉和全木衣柜,您最好的选择,您不可错过的高端享受。”
“大甩卖大甩卖,刘易斯子爵府邸大甩卖,撒血大甩卖,只要十万纳元,十万纳元,过期不候,电话xxxxx……”
“想不想让您的孩子接受最好的教育?想不想让您的孩子考上最好的中学?那就来学园区吧,注:喊租金贵的穷鬼都死开,没钱上什么好学校。”
“哦,先生们,我的嘴唇,我的耳朵,我的皮肤,都期待着您粗糙手指的抚摸……”
阿卡多看着满电线杆的各类广告,微微叹了口气,感觉有些头大,且不说这上面的租房信息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他也不能挨个去问房子。
“得先想想我要什么类型的房子。”
“必须足够隐蔽,足够大,舒服倒是其次,最好能有空间布置一些锻炼用具,我这身板儿太瘦了,我猜得不错的话,人精神的强度完全可以通过锻炼提高。”
“是了,地下室。”
选择好房子的类型,阿卡多就开始寻找有关地下室的租房信息,一连转了七八根电线杆,阿卡多总算找到两个地下室租赁广告。
这两个广告,都表明了所在地下室的位置和环境,省去了阿卡多实地查看的选择。
两个地下室的面积都很大,其中一个地下室面积甚至和诺菲尔德的城堡底面积差不多,就是靠近一个炼油厂,另一个面积稍微小些,地处市中心边缘,上头是一间私人医院。
阿卡多思索片刻,最终选择了位于医院的地下室。
打定主意后,阿卡多伸手招来一辆出租车,前往市中心。
近两个小时后,阿卡多才到了那家医院的门前。
医院的名字叫谢里尔,听起来完全是按照主人的姓氏选择的医院名字,医院正前是一个小型的树木公园,公园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些小孩儿跑来跑去,公园前的长椅上倒坐着名身穿病人服的老人,老人安安静静的,看到阿卡多,还朝他笑了笑。
向看守医院大门的门卫说明情况之后,阿卡多终于在三十分钟之后见到了医院的主人谢里尔,也是他发出的租赁广告。
令阿卡多没想到的是,他原以为谢里尔该是个大腹便便的秃顶老头儿,穿着西装叼着香烟,整体想着如何给自己寻找更多的病人,顺便压榨一下医生们的业余时间,结果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个身穿白大褂,戴着黑色方框眼镜,长得斯斯文文的医生。
“庞克,庞克·谢里尔,我是这间医院的主人,也是这里的外科主治医生。”
庞克·谢里尔同样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少年长得很柔弱很俊俏,穿着很像富家少爷,但看到他的第一眼,庞克就知道少年从前的生活绝不好过。
营养不良造成的骨骼纤细,常年生活在黑暗的地方,瞳孔的扩度比平常人稍大,眼神看起来更为幽深,冷漠,至于深灰色的头发,应该是家族遗传,而更令庞克惊异的是少年的举止动作,平静自然,又隐隐与人隔着一层距离。
一个有故事的人,一个有故事的少年,庞克定下如此结论。
“阿卡多,阿卡多·诺菲尔德,这是我的身份证明,我来这里是想租取这家医院的地下室,应该还没租出去吧?”
庞克接过阿卡多递过去的身份证明,稍微看了一眼,就又还给阿卡多,笑道:“事实上,您是这半年来第一个来租地下室的人,很多人都不喜欢医院的环境,即便我们这里没有停尸房,但他们总觉得医院是鬼魂盘踞的地方,会给人带来不幸。”
两人此时坐在庞克的办公室里,墙壁是医院特有的白色,陈设简单、整洁,也反映出了了主人的性格,不太喜欢复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