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他们可能连精灵街在哪里都不知道,但对于作为城市领路人的出租车司机来说,精灵街不管多神秘,还是可以找到的。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阿卡多出现在了精灵街的街口外头。
与其说街口,还不如说门口。
一座用三根木头搭建成“口”字型的门,只有门框,没有门扇,门框背后,是一条漆黑的空街,街道两边耸立着许多高大的尖顶建筑,所有的建筑都笼罩在黑暗中,只能看见轮廓,看不清具体的外形。
仅仅是用肉眼看,除了黑暗,其他什么也看不到,但当阿卡多将唐吉交给他的卡片握在手中时,面前空无的街道立刻亮起了光。
街道两边出现了许多店铺,街道上人影稀少,有身边独自站在路灯底下的小丑,小丑手里拽着一堆气球;有表演魔术的街头魔术师,手里抛着五颜六色的圆球;有提着篮子卖鲜花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肩头停着彩色的蝴蝶;甚至有一个穿着灰袍的魔法师,手上托着一枚燃烧的火球。
“真实,还是幻觉?”阿卡多看到街道里的场景,起先确实被吓了一跳,但冷静下来后,他才发觉里面的人和正常的人,似乎有些不同。
卡片上的描述写的是午夜十二点进入木偶巷,现在离午夜十二点还有一个小时,阿卡多想了想,将大衣底下的几个纽扣解开,随即捏着卡片进入门中。
当双脚踏入木门的一刻,阿卡多明显感觉身体像短暂撞破了一个水面,进入了与外界不同的地方,这里的空气也没有门外那样刺鼻,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
“神奇的地方。”
阿卡多看到手里的卡片,中央那簇猩红的荆棘散发出朦胧的微光。
那个肩膀上停留着彩色蝴蝶的卖花小孩儿看到阿卡多,连忙跑了过来,从篮子挑挑拣拣,最终取出一支黑色玫瑰,睁着一双蔚蓝的眼睛,问道:“先生,要花吗?”
阿卡多盯了小女孩儿片刻,说道:“多少钱?”
卖花女孩儿摇了摇头,说道:“先生,我不收钱,我只要你身上除钱以外的一样东西,任何东西都可以。”
阿卡多愣了愣,随后从口袋掏出一颗黄铜子弹,说道:“这个可以吗?”
卖花女孩儿看到子弹,说道:“嗯,可以,这花是先生的了。”
停留在女孩儿肩头的蝴蝶忽然飞了起来,落在了阿卡多两根手指夹着的子弹上,就在阿卡多的目光中,这颗子弹逐渐软化成一条黄黑相间的细丝,被蝴蝶吞进了嘴里。
在蝴蝶重新返回女孩儿肩头时,女孩儿将手里的黑色玫瑰举到阿卡多身前。
阿卡多伸手取玫瑰时,忽然说道:“别动,你头上有一根鸡毛,我帮你取下来。”
也不等女孩儿开口,也不管自己说出的借口是多么拙劣,多么想让人吐槽,阿卡多就抬起左手,拍了拍女孩儿的头发。
左手旧世符上,漆黑的光芒微微一闪,阿卡多脑海中,出现周围三米范围的透明景象,也就在这时,阿卡多瞳孔陡然一缩,又很快恢复正常,说道:“好了,鸡毛打掉了。”
小女孩儿明显判断不出阿卡多是不是在骗自己,将黑玫瑰交给阿卡多后,她向阿卡多鞠了个躬,说道:“谢谢哥哥。”
“不客气。”
阿卡多笑着回应了声,可他的目光却很平淡,在小女孩儿走了之后,阿卡多侧过身子,将黑玫瑰扔在路上。
落在地上的黑玫瑰忽然变化起来,花瓣收敛,花跟卷曲,形成了一条黑色的蛆虫,蛆虫形成后,像是抬起头,似在感知什么,然后,它就朝阿卡多脚边爬去,速度很满。
阿卡多在观察半晌后,一脚,将其踩成了一滩黑水。
远处,正寻找其他客人的卖花女孩儿身子猛然一顿,做出干呕的动作,那颗黄铜子弹,就这样被吐了出来。
子弹落地,女孩儿只是微微看了一眼,就再次向前走去。
阿卡多看着女孩儿的背影,原已将手按在了枪柄上,却是没见她回头,心里稍松一口气的同时,眼神变得警惕起来。
不是对小女孩儿,而是对精灵街里见到的一切活物。
卖花女孩儿,不,倒不如说是一具尸体,在阿卡多拍女孩儿脑袋时,他以【窥见】探查女孩儿的本质,结果发现她身上没有任何被他命名为灵魂的雾气,有的,只是潜藏在衣物下的一具皱巴巴的尸骨。
她的身上只有两样活着的东西,肩头的彩色蝴蝶,以及花篮里的花,那些花,都是蛆虫,颜色不一,密密麻麻,像彩虹糖一样挤在篮子里。
接着,阿卡多环顾四周,来到了那个手里托着火球的灰袍魔法师身前。
结果还没等阿卡多开口,灰袍魔法师就道:“你没有学习火魔法的天赋。”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说话时,阿卡多将身子蹲了下去,装作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趁机使用【窥见】。
于是,他看清了魔法师的本质,没有血肉,没有骨骼,同样也没有灵魂,只有一张被人皮撑起来的袍子,甚至可能连人皮也是用来做伪装。
哦,不对,他手上的火球里,似乎有一个东西。
一只虫子,一只背上长着四只翅膀的虫子,虫子的身躯很像一根指骨,颜色森白,表面流动着岩浆般的火线,嘴巴开合间,露出锋利的牙齿。
阿卡多起身,默然无语,随即走向小丑和魔术师,并用【窥见】探查它们的本质,发现它们的状态和卖花小女孩儿以及魔法师一样,都是以伪装遮住内在。
小丑的本质是镶嵌在鼻子上的红鼻头,红鼻头里潜伏着一只红蜘蛛,魔术师的本质是戴在它头顶的魔术帽,魔术帽上长着一张发皱的人脸,时哭时笑。
“这地方看起来是真没有什么正常的东西,与其说精灵街,倒不如说怪物街。”
“达尔西市有司法队,爱德蒙山上有莫拉女神的教堂,那么,他们既然允许这条街的怪物存在,只能说明这条街的危害不足以对平民造成伤害,它们遵循着一定的规则,那些报纸里报道的杀人案件,多是人和人之间的矛盾,也可能其中存在着我不知道的隐秘。”
思索间,阿卡多往精灵街的深处走去。
走着走着,阿卡多看到了一间酒吧,酒吧的门上没有写任何名字,只有闪烁的紫色霓虹灯,组成两个碰在一起的酒瓶,两个酒瓶里都洒出了酒水。
犹豫片刻,阿卡多还是走了进去。
酒吧里的装潢十分简洁,几张桌子几张沙发,一座酒台后站着一个身穿白色衬衫黑马甲的服务生,除此之外,没有一个顾客,这在这条街上,应该不是太奇怪的事。
“欢迎光临,请问喝点什么?”
“随便给我一杯。”
“看您是第一次来精灵街,我推荐您和一杯本店最畅销的明星鸡尾酒。”
阿卡多本来已经完全接受这条精灵街都是怪物的设定,所以只准备叫一杯酒水装装样子,等待午夜十二点的来临,但当他听到服务生的语气,却是明显愣了愣。
服务生应该是见多了与阿卡多类似的表情,解释道:“您放心,我是人,不是外面那些被诅咒的精灵。”
阿卡多心中一动,知道这是一个解答心中疑惑的机会,于是道:“那么,请给我一杯你们店里的明星酒,还有,能不能具体说说那些变异精灵,我会给你应得的小费。”
服务生道:“您放心,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您不仅会见识一场专业调酒师带给您的美丽的调酒表演,还会知道我所知道的关于诅咒精灵全部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