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留在城堡的人有唐纳德、菲利普、巴泽尔、扎克、杰尔顿、吉姆、科林以及翠丝八人,当然,并没有算上阿卡多和唐纳德口中吉姆的孩子。
吉姆夫人离开时,也没有提及任何关于那孩子的事,菲利普注意到了这点,唐纳德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
“我先去烹制午餐了,我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你们谁能帮帮我?”
面对翠丝的请求,巴泽尔偷偷看了父亲一眼,说道:“翠丝奶奶,我帮您。”
“那我也来帮忙。”扎克说道。
三个人向唐纳德打过招呼后,就朝厨房走去。
吉姆也着急要走,却被菲利普和杰尔顿挡住。
“你们干什么?”吉姆神色阴冷。
菲利普没有说话,看向唐纳德。
吉姆顺着菲利普的视线,转身看着自己的大哥,说道:“大哥……”
“吉姆,”唐纳德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埃莉诺,能不能让我看看她。”
听到这话,吉姆先是有些疑惑,但在看到隐隐将自己包围的菲利普和杰尔顿之后,哪里还不明白他们的意思。
“大……大哥,你在怀疑我?怀疑我将埃莉诺变成了怪物?”
“吉姆,听我说……”
“有什么可说的,”吉姆气得发抖,他吼道:“你以为是谁将埃莉诺害成了那幅样子?埃莉诺,我已经藏了起来,藏到了很安全的地方,谁也别想打扰她。”
扔下这么一句话,吉姆一把推开杰尔顿,走向城堡。
菲利普心中疑惑:“很安全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呢?”
唐纳德看着吉姆的背影,从未想过此刻的他是如此落寞。
“我该怎么做?”
唐纳德无比干涩地说出这句话,是问菲利普,也是问自己。
菲利普怜悯地望着唐纳德,这个在家庭事业以及地位上都有所成就的中年人,在此刻却面临着极为艰难的选择。
“吉姆老爷,也只是其中一名嫌疑人。”
从刚才的反应来看,虽然就连菲利普都已经差不多确定吉姆就是死徒的主人,死徒也差不多可以确定就是吉姆的女儿埃莉诺,但在没有真正见到埃莉诺、没有看到十足的证据前,菲利普不介意用不违背良心的话语来安慰唐纳德。
只是这样毫无意义的安慰对唐纳德此刻的心情没有产生半点作用,他坐在草坪的椅子上,低着头,没有再说一句话。
菲利普知道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他朝杰尔顿使了一个颜色,两人很快走开。
时间到了正午,翠丝端着一些封装好的餐食罐头之类来到唐纳德身前,说道:“老爷,该用午餐了。”
唐纳德抬头看了翠丝一眼,低声道:“好,你放在这里吧,我待会儿再吃。”
“不是这样的,”翠丝咳嗽一声,“这是给阿卡多少爷准备的午餐,老爷的午餐在大厅里。”
说完,翠丝就不管唐纳德,转身朝哨塔走去。
没走几步,翠丝就被唐纳德的声音叫住:“翠丝,今天送到哨塔的午餐,能不能……交给我?”
翠丝意外地看了唐纳德一眼,却也没有一点儿拒绝的意思。
“当然可以,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老爷给阿卡多少爷送过午餐,老实说,阿卡多少爷是我见过最聪明最有礼貌的孩子,他将来一定会有了不起的成就,真不知道唐纳德老爷为什么会把阿卡多少爷关在那个地方……唉,真是,我只是个女佣,说这些话做什么,午餐给你,至少我可以不用再爬那么高的楼梯,可以好好晒晒太阳。”
接过午餐,感受着其中的温热,不知道为什么,唐纳德忽然有些后悔——还是不愿意面对他吗?
翠丝不知道唐纳德在想些什么,将午餐交给唐纳德后,她直接坐到长椅上,闭上眼睛,任由阳光钻进刻满岁月的皱纹。
“真舒服啊,说起来,阿卡多少爷说他也很想晒晒太阳。”
唐纳德身体一僵,不由自主地迈开步子,他的身影逐渐与高耸的白色哨塔重叠在一起,在深秋的午后,显得迷离且怪异。
……
随着传送带的声音响起,阿卡多看着铁门底部的方框,皱起眉头。
“今日份的午餐比平时晚来了半个小时,而且没有响铃,也没有说话。”
“还有,翠丝小姐一般先会将咖啡送进来,之后才是主食。”
“难道……出了什么事?”
“或者说,是终于出事了吗?”
“看来不管是哪个世界,人的生命都如此脆弱。”
因为预先有了这个不好的猜测,阿卡多一时沉默,双眼增添了一缕悲哀。
愣了片刻后,他拿起传送带上的食物吃了起来。
他吃得很慢,像是将这顿食物当成了翠丝小姐送的最后一顿午餐。
这顿饭一共花费了一个小时,如果是老吉尔或翠丝小姐,大概四十分钟前就已经催着收餐具,但这一次,门后的人没有任何催促。
将空餐具放到传送带上,阿卡多没有马上按下传送按钮,他问道:“今天是什么时间?”
良久,一个沉闷的声音传了进来:“还差六天,就是十月。”
“六天……这么说,还有几天,就是老吉尔的忌日。”
“也不知道这老家伙还喜不喜欢紫金花,听说人死了之后,口味也会变。”
“还有翠丝小姐,那么喜欢晒太阳,应该给她找一个向阳的墓地。”
传送带启动,餐具缓缓移出门外,阿卡多坐在椅子上,眼中的悲哀逐渐散去,又变回了先前那幅颓丧漠然的样子。
“你还不走吗?”这话是对依旧停留在门外的人说的。
“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阿卡多眯了眯眼睛,说道:“在问我问题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门外的声音沉寂了下来。
阿卡多倒是无所谓,他抬起左手,原本什么也没有的手背逐渐出现一个黑色符号——旧世符。
这两天的探索和分析,使得阿卡多对旧世符所呈现的能力有了一定的了解,首先,它是在接收到了除人之外的超凡力量的刺激下才显现,但这并不意味在其他时候,它就不会出现,相反,只要阿卡多“想”,那么它就可以随时显现,同样的,只要他“想”,他就可以随时获得那种磨砂透明的视角——他将这种能力命名为【窥见】。
也就是说,旧世符的显现除了外界超凡力量的刺激,也可以接收到自身的刺激,这种刺激就是“想”,也可以说,是“意志”,是“精神”。
值得注意的,只是单纯让旧世符显现,并不会使阿卡多损耗多少精神,可以用微乎其微来比喻,但使用【窥见】后,他的大脑就会产生倦怠,倦怠的时间和程度按照使用能力的时间来限定,只是一两分钟,那就没什么事,超过两分钟,倦怠就会越来越重。
所以阿卡多猜测,无论将旧世符显现,还是使用【窥见】,都是以精神为燃料。
并且,【窥见】的范围最大,或者说目前最大,只有36π,也就是一个半径为三米的球的体积大小。
“半径虽然只有三米,但足够看到你长什么样子了。”
阿卡多将左手按在铁门上,能力【窥见】发动,他的大脑中立刻出现了一个缩小的球,在这个球内,一切实际存在的障碍都变成了磨砂透明的玻璃,透过玻璃,他看到球的边缘站着一个人,身材高大,身上流动着白色的雾气,且其大脑部分的雾气流动比其他部位要剧烈,似乎反应着这人目前的情绪。
“果然,是我那位便宜老爹……是良心发现想来找我谈谈心吗?”
阿卡多自嘲地笑了笑,放下手,说道:“你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