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柒双却是笑了,尽管眉眼里还有忧愁,可是那又怎样呢?她在不就好了么?
他的眼里似乎一下子积聚了万般的柔情,他轻轻抚了抚她脸上的伤疤,道:“还疼吗?”
西钥漓摇摇头,这伤口是她自己划的,轻重自己还是把握得住的,只是当时一心为了救帝柒双,竟是一狠心,用灵力划开了口子,怕是再不能恢复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抬头,略带紧张地问:“你……可会嫌弃?”
帝柒双见此,愣了一愣,竟是没有预料到她会这样问,随后道:“自是不会,你怎么会如此想?”
西钥漓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安定下来,随后安静的不说话,她不是不信任他,只是他太过美好,好到让人觉得站在他身边都是一种奢望,所以她有了有史以来第一次的不确定。
帝柒双却是轻笑着道:“说好了,一切都要共同面对。”说罢,轻轻地牵起她的手,转头面向面前的大山。花北北则很懂事地站在帝柒双的脚边不再开口。
容貌尽毁又怎样,纵使前方万阻千难,那又怎样?他终究不会一个人面对了,从此以后,他也有了心心念念的人,从此以后,他也有了牵挂的人。
他望着对面的山,目光里既有坚定也有一丝忧伤划过。
母后,你看到了么?如今,儿臣也有了陪伴之人。
西钥漓捕捉到他看向对面那座山时的哀伤,眸子里闪现出疑惑,她不开口,只是静静地站在他身边。
他要是想说自然会说,若是不想,自己自然是不会逼他。
就这样静默片刻,直到西钥漓认为他就要这么一直沉默下去,帝柒双却突然开口了。
他道:“那座山里,压着的是我的母后。”
西钥漓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座环绕着阵阵雾气的大山。这里面压着的就是他的母后?
“她为了平乱,自愿生生世世长眠于此,可是,我怎么能放着她不救?我怎么能?”帝柒双的话语里带着淡淡的隐忍。
西钥漓也不催他,只是暗暗把他握着的手翻过来,反握住他的手,无形中给他带来力量。
帝柒双侧过头看她,会心一笑,又道:“那时,我还小,并没有继位,我父皇在与妖族的大战中受了重伤,于是他向魔族求助,可是魔族发生了内乱,根本无暇顾及冥界,而此时,妖族也勾结我族内部,叛乱就此开始。”
他顿了顿,又道:“不多久,我父皇就仙逝了。剩下我跟母后,母后为了保护我,便将我交给当时还是冥界大将的魑魅,可是魑魅也是叛乱之人,所以他将我丢入了无间炼狱。”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看她,眼神灼灼:“知道无间炼狱么?”
西钥漓摇头,她自小在凤族,几乎除了凤族的事,她几乎都不知道,事实上,即便是凤族的大事,她也是毫不关心的。
帝柒双点点头:“无间炼狱是这三界每个人的噩梦,进去的几乎都没有活着出来的。我……”
他眼睛闪了闪,最终还是说道:“我出来的时候只剩一口气。”
他对自己在无间炼狱里的经历只字不提,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吧。意识到这点,西钥漓忽然觉得很是揪心。
面前这个出众卓然,卓卓于世,风华绝代的男子,竟是经历过人世间最难忍受的折磨。
难怪,他是如此冷漠,难怪,他是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原来如此,这世间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父亲逝去,母后被压,族人叛变,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凭什么!
帝柒双没有感受到她内心的波动,神情已经恢复成最初的淡漠,他继续道:“我自冥界逃出,来到人间,却见到因为魔族和冥界的混乱而受到波及的人类,那段日子真是三界众生的噩梦。”
“那个时候,我遇到了夙沙华,准确的说,那个时候,她叫陌然,他救了我,一个凡人,怎么可以救我……”话突然顿住,帝柒双单薄的身影一下子就刺痛了西钥漓的心。
她靠近他,缓缓抱住他的腰身,轻声道:“她是受到惩罚了吧,生生世世遭受痛苦?你想解救她?”
帝柒双微微点头:“我重返冥界,母后已经以身为咒,自压于这断魂山,我斩杀了所有叛兵,然后继位,成为冥王。我恢复权利的第一件事,便是救沙华,可是她却已经进入了第一世轮回,这个惩罚若是没有在开始前消掉,便无停下的可能。所以……”
西钥漓紧了紧抱着他的手:“你勿需自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沙华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命运,即使难走,可是只要坚持,就会有魂魄补全的那一刻。所以,你无须自责。你不是能够管到所有的人。”
她轻灵的声音像是带着魔力,让他的心像是被一汪温泉泡过,不再如以往那般的阴冷。
他回抱她,埋首于她的颈间,轻声道:“阿漓,我庆幸自己遇到了你,让我黯淡无光的生命从此有了光彩。”
西钥漓心瞬间柔软,她轻轻弯了弯嘴角,她用手轻轻捏了捏他的小手指,用行动告诉他,自己也是一样的。
她以前的生活又何尝不是黯淡无光?到现在仍是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
无人关心,无人挂念,像是汪洋中独自飘零的一艘孤舟,没有丝毫的安全感,像是瞬间便会被那无尽的孤独吞没。
之后,认识了苏陌,那个搞怪善良的女子,她像是在自己无光的生命里点了一簇火,可是却因为自己的事而受到牵连,至今生死未卜。
想到苏陌,西钥漓的心控制不住的一痛,苏陌是她严格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是第一个给她温暖的人,可是如今……
西钥漓微微在他的怀抱里,微微扬起头:“救了你的母后,我们便离开吧。我的朋友还等着我。”
帝柒双点点头:“阿漓,谢谢你。”
他的话语刚落,却有一道尖锐的笑声插进来:“哈哈哈……”
二人俱是皱起眉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却见暗夜尊主瑾瑢身着一身大红嫁衣站在不远处。
她这身嫁衣,西钥漓觉得无端碍眼,真想亲手撕碎它。
瑾瑢却是轻轻抚了抚自己身上的衣服,柔媚地开口:“这衣服本尊穿着可还合适?”
这时,站在一旁沉默了好久的花北北却是大笑出声:“你见畜生穿人衣,还有人称赞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