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哼！你不配提墨融的名字！”墨染打死也不会承认墨潼是双芯之子，“你又有何证据证明墨潼非我所生？而是你这素未谋面的灵洲女王所出？”
“你！”这时狐女王已经被气糊涂了，只想挥刀手刃了这伶牙俐齿又蛮不讲理的贱人。
“娘，我不回去。”
本以为两个女人得吵到地老天荒，不想墨潼却打断了这段争执。墨染红着眼眶难以置信地看着墨潼，想来是推定墨潼对双芯的说辞深信不疑了。
“潼儿，你竟相信一个陌生人的一面之词，也不愿相信娘亲？”
那头，墨潼神色复杂地审视了墨染一眼，心中已有计较，然面上却是灿烂一笑。
“怎会？娘亲多虑了！孩儿出现在灵洲并非是相信了狐女王的荒诞故事，孩儿此举实在是……”墨潼咬了咬牙，故作羞涩地开口：“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实在搞不懂这墨潼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好津津有味地静观其变。
“潼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娘亲，你不是一直催着我早日成家立业吗？”
墨染糊涂了，竟不留神点了点头。
果然，墨潼爽朗一笑，竟还夹杂了几分说不明道不清的羞涩。
“所以，孩儿这不是正在努力吗？”墨潼准确地指了指小姽所在的位置，紧紧看着墨染的眼睛，“娘，她便是孩儿的心上人。如今心上人筹办招亲大会，孩儿是无论如何都要夺魁的，所以那日才会离得如此匆忙，还望娘亲体谅孩儿一片真心。”
“孩儿心意已决今生非小姽不娶，是以今日孩儿必须留下来直到赢得盛会的最终胜利。”
“咦？木桶你……”
小姽还以为墨潼这是中邪了，正要提醒几句，却被狐女王抓着手以眼神制止。
竟连娘亲也认同了墨潼这般胡闹？小姽越发稀里糊涂起来。
真是怪哉！
那些看热闹的，诸如倾曜、纬衡，甚至是厉烊等人均未出声，难道大家是看出了什么她看不出的猫腻了？
“不可！”
墨染一时心急如焚，果然中计。
“为何不可？”墨潼神情肃穆，显然不是开玩笑的样子，“娘亲曾说过，我等黑狐一旦爱上，便万劫不复在所不惜，今日娘亲既已得知孩儿心里之人是小姽，便应该晓得孩儿是绝不会改变心意的。”
“不可不可不可！”墨染一连喊了三个不可，然而只是换来墨潼的满眼失望。
“难道娘亲不希望孩儿得所爱，幸福终身？”
“我、我怎会不希冀？”墨染潸然泪下，再也没有了初来时的跋扈和张狂，“只是潼儿，听娘一句，小姽不可，唯独她不可嫁与你！”
自己为什么要嫁给自己的哥哥？小姽听得越来越茫然，可是其他人的神情竟还十分了然的样子。不行，她要不懂装懂，否则好像她比其他人都笨一样。小姽想到这里，装模作样地露出了然的神情。
“为何不可？难道就因为她是白狐我乃黑狐？”
“……”
“娘亲，孩儿不管我墨家曾经和灵洲结过什么怨，那已是上一代人的恩怨，请不要迁怒下一代。无论如何，孩儿对小姽的情意都不会改变的。”
哈？墨潼和自己总共见过两面，上次一面刚刚知晓了彼此的兄妹关系，怎么这会儿他就对她产生绝不改变的情意了？
是亲情？还是友情？这也太夸张了吧？鬼才信呢！
可是还偏偏有人信以为真了，“墨潼，听娘的劝你不能和双芯的女儿在一起。”
“虽狐女王谎话连篇，小姽却是性子至纯至善之人，请娘亲不要迁怒于她。将来小姽嫁给我，娘亲便会知道她是多么可爱善良的一个女子，娘亲会喜欢她的。”
“她是你亲妹妹你怎能……”
墨染蓦地收声，这一刻恍然大悟般觉醒。
其实……原来……墨潼想要的不过就是这一句吧！
他设计了自己，墨潼使了一计，只不过想逼她亲口承认他和双芯的关系。
事已如此，墨染突然失去了狡辩的心情。
“潼儿你终究还是信了双芯……”
墨染心中失望至极，又忆起前尘种种来。
那时她与墨融兄妹俩相依为命，是这世间最亲的人。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他们邂逅了独自下山的灵洲白狐双芯。
他三人一见如故，几番相处下来竟成了至交好友。年轻时的双芯美貌更甚，又心地善良姿态端庄，果然俘虏了墨融那颗赤子之心。
他二人相恋的事情并未瞒着墨染，墨染虽然有些不是滋味，倒也真心祝福他们。
不错，墨染是默默地爱着墨融，非兄妹之爱，而是男女之情。只是他们毕竟血浓于水，今生绝无可能，是以墨染一直隐藏这份感情至深，从不叫墨融和双芯察觉半点。
再后来，墨融与双芯情到深处……他们孕育了一个孩子，墨染也是真心为其感到高兴，并下定决心将这个孩子视如己出。
可是双芯灵力不足，妊娠时又胡乱施法，害得自己真气反噬，若非有凤玄机护体，只怕早已凶多吉少……不过虽然性命暂且无虞，腹中孩儿却是命悬一线。
为了让双芯顺利产子，墨融将毕生法力注入其腹内，总算保住了那个孩子。可是自己却也因为灵力散尽而……双芯对此十分痛心，可是他们的孩子实在太过重要，哪怕换做是她，她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墨融仙去后，灵洲却传来家书要双芯即刻返程继位，说是老王病危，恐命不久矣。然而双芯尚未消化这连日的打击，墨染却带着她和墨融的孩子彻底消失了。
后来的后来，双芯成了艳绝一方的狐女王，而墨染则再未露过面。双芯苦苦寻觅数千年，若非今时有了倾曜的助力，恐还不知得多少岁月才能母子团聚。
“娘……”墨潼同样痛楚难忍，“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姑姑’？”
闻言，墨染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睛，颤抖着启开惨白的唇:“既你已经知道，何必再来问我？”
眼前这气氛实在悲戚惨淡，小姽原本的欣喜这会儿也褪去得七七八八了。狐女王见小姽的面色，也知道今日不适合再招亲，于是命人带着墨潼、墨染往内堂去。
“诸位贵客远道而来，本王本应好生礼待。只是众位也看到了，今日灵洲家事颇多，实在不宜继续盛会。”
“今日做客灵洲的各位俊才人杰，皆是三界十二洲之佼佼者，想来品性、修为皆是上上之辈。本王惭愧，竟令大家贻笑大方了，还望诸位为本王留个颜面，今日之事切勿传扬出去。”
那群俊杰们纷纷附和，也不知有几人会真的守口如瓶。
狐女王淡笑着，将目光转向倾曜。倾曜当即会意，虚行一礼，信誓道:“女王陛下，今日女王家事若真的被传扬出去，本座在此立誓，必亲手了结这多嘴之人性命。”
狐女王明明非常受用，却佯装一脸地不赞同:“少尊言重了，少尊有此心意本王实在感激不尽。只是诸位都是德行一流者，想来是不会做那长舌之事的。”
明明“指责”他话说得太重，却还要对此感激不尽。其中数个话多者皆咽了唾沫，心领神会胆寒不已。
看来出了灵洲便要管好嘴巴了！哎！可惜了这新鲜的趣事儿。
“既然本王今日还有琐事要处理，诸位便请移驾客居静休，待三日后再继续招亲大会。”
既然狐女王都发话了，众人也只好客随主便。不过一日后，那群俊才的数量就减少一大半。
一来是发现狐公主长得竟还不如狐女王漂亮，以其姿色讨回去当个妾室倒不错，可狐女王必然不会容忍此种怠慢。二来嘛，自打无意间发现了灵洲皇族的“家丑”后，众客纷纷悟出个道理:恐怕狐公主没有资格再继位了，那娶了她还怎么掌控灵洲？
三日后，狐女王看着座下稀稀落落的贵客，反而展颜一笑。
“今日留下来的，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无论今日花落谁家，诸位从今往后都是我灵洲的贵客，白狐一族永远欢迎大家。”
说罢，狐女王摆了摆手，一众狐侍便抬上来一块翠色大石。
“此乃灵洲碧落！”
“啊，是碧落。”那狼使被厉烊瞪了一眼才察觉自己失言了，竟让人以为他赤目洲的人没见过世面似的。
狐女王黠然一笑，非常享受狼使这样惊奇的目光。
“碧落石放眼三界十二洲虽算不得奇珍异宝，却确有其与众不同之处。想来诸位亦有所耳闻，碧落石能分辨灵力。”
“这场招亲大会，本王总共设了三环，只有过关者方可参与下一环。而这第一关，便是以碧落来试诸位的修为。”
“如何试？”
那茎洲花叶族的王子【花世貌】显然初出茅庐，对一切新鲜事物都感到惊奇。
他奉了父命前往灵洲迎娶“貌塞天仙”的狐公主，可到了灵洲才发现，还要跟一大群灵力深厚的仙魔妖怪比试不说，况那据传倾国倾城的狐公主还没有女王陛下婀娜多娇。
花叶族十分重视外貌，这狐公主还没有花世貌自个儿好看，甚至连他的侍俾也和对方不分伯仲，他满心失望，实在提不起娶妻的兴致了。
只是父命难为，他腹诽届时只需要故意让自己败下阵来，也好过拂袖而去叫女王陛下失了颜面，损了灵洲和茎洲千万年的祥和之气。
花世貌这般忖着，深深为这帮俊杰感到庆幸，若非自己无意于此，这群人可就惨了。
灵洲与茎洲关系匪浅已达千万年，狐女王自然认得花世貌，本来她也十分中意这个女婿人选的……不过，狐女王欢喜地看了眼端坐堂下那两个气度非凡的男子，心中甚慰小姽竟有如此魅力。
“花世貌王子，这碧落石乃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辨灵石。只有法力深厚者才能在此石上留下烙印，侄儿可是要一试？”
“女王陛下的意思是但凡能在此石上留下烙印者就算过了第一关？”
花世貌的想法正是众人的意会，然而狐女王不置可否，但笑不语。
“可否让侄儿先行一试？”
狐女王微笑颔首，拭目以待。
这个人是谁呀？小姽观他真身乃一株七色灵芝，倒是漂亮得很。难道是茎洲来的？可是娘亲好像怎么认得此人，言语之中颇有亲密之感，甚至还唤他“侄儿”？
正这般琢磨着，小姽忽然感觉两道灼热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让她顿觉如芒在背。
她福至心灵般偷偷瞥过去，果然瞧见倾曜正神色莫辨地看着她，四目相对后，他却波澜不惊地移开了眸。
怎会？
他过去最喜欢深深凝视自己，每每视线相对，他就会眉开眼笑，那唇角弧度十分耀眼。
而如今，竟连笑容也吝惜了？只留她一个冷酷无情的侧颜，真是碍眼、讨厌。
小姽也说不上那莫名涌上的失落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越发觉得倾曜小气，没有度量了。
相比之下纬衡可比其落落大方多了！
小姽朝纬衡瞅过去，对方果然目光含笑，只是那笑容竟有些……莫名苦涩？是不是茶水太苦了，他不爱喝？
话说花世貌信步走到碧落跟前，还没凑近，便察觉到碧落石内似有灵涡漩动。难怪修为浅薄的人无法在碧落上留下痕迹，原来这碧落分明是个吸收灵力的无底洞，无论你有如何深厚的灵力，只要不得章法穿不透碧落，就只能被其吞噬。
这下，花世貌倒来了兴致，他很好奇自己到底有多厉害？他一向在茎洲未逢敌手，终于可以现场惊艳四方了？
他跃跃欲试，收起了起初玩世不恭的态度，严阵以待起来。
片刻后……
“怎么会？”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了。
花世貌失魂般看着纹丝未动的碧落石，他几乎使出了十成法力，却还是……撼它不动分毫。
却原来，自己根本就不厉害？花奴们阿谀他奉承他的话难道都是假的？
不可能！花世貌绝不相信自己如此羸弱，一定是方才灵力打偏了。
“女王陛下，可否容我再试一次？”
“不必了吧。”小姽打了个哈欠，显得不耐极了，她十分期待“其他人”的表演，只希望这磨磨叽叽的茎洲王子快些结束。
“万一你届时又不行了怎么办？不会让我们再给你一次机会吧？”
“哎哎哎你别看我呀，是碧落不让你留烙印的，又不是我的错，你可别恼羞成怒嘛……”
嘀咕着，小姽怯生生地别开了眼。
她不仅言辞无礼，表情也是相当的嫌弃。花世貌自小被众星捧月惯了，忽而受到此种轻慢，颜面扫地不说，还不能当场发作，否则便是镇应了对方所言……恼羞成怒了。
“小姽，不得无礼！”
狐女王终于出面制止，可并未真的保住花世貌的颜面。
“我儿行事莽撞，若冲撞了茎洲王子，还望王子不要与之计较。”
说罢，狐女王紧紧注视花世貌的脸，不放过他流露出的任何表情。
“……无妨！”花世貌虽胸中愤然，可到底是个明白人，“公主虽然……可说到底还是花世貌学艺不精，才招惹了笑话。花世貌自然不会怨别人！”
他神色坦荡，黑眸清明无比，看来并非诓她，实乃真话无疑。
不错不错！狐女王满意地点头，示意花世貌暂且落座。
“谁愿做那第二位？”
“狐女王，本君愿斗胆一试。”
“哦，原来是赤目郎君……有请！”
在这万众瞩目的殿堂里，不乏法力高深莫测者，厉烊知道自己不是最厉害的那个，可是他却不能像花世貌一般丢人现眼。
他必须证明自己！可又不能在那两人之后去证明，否则他只会变成更大的笑话。
厉烊定了定，双掌化力猛然击向那碧落的正中央。
“呀！”那狼使见状，惊喜地喊出声，“郎君果然法力无边。”
这声“法力无边”厉烊受不起，可是看到其余人纷纷露出嘉奖的眼神后他也颇为受用。
“赤目郎君果然乃赤目洲无出其右的俊才，竟能在碧落上留下一双掌印，果然有乃父风范。”
“女王陛下过奖了。”厉烊心生雀跃，面上倒也还算沉着淡定，“跟在座其他高人比起来，本君这法术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赤目郎君过谦了。”
狐女王满意地点点头，德技双馨，难能可贵，实在不可多得！
“下一位是……”
狐女王纵观全场，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仓惶躲闪的神色，看来大半的俊男儿已经被厉烊的灵力震慑。
此番再来一试，恐怕也只是自取其辱吧。
狐女王深知颜面对于男子何其重要，虽不耻这些人不战而败是为废，却也可以谅解这份胆怯由何而来。
“也罢，不若下一位就由……”狐女王无意间瞥见小姽正满眼期待地望着倾曜，那厮却稳坐如钟，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模样。
狐女王心中一怔，正要满足小姽的“心愿”，那一直被小姽忽略在旁的纬衡却忽然出声了。
“接下来可否由本仙一试？”
“呀？”小姽这才瞅过来，“小衡你也想试？”
纬衡微微颔首，无奈地施了密语术:难道你忘了我也是参选人之一？
小姽确实忘了，直呵呵傻笑。
她二人和乐融融眉来眼去的样子瞧得倾曜又是一肚子邪火。
“如此，便有请纬衡上仙了。”
纬衡默不作声地走到厉烊方才站定的位置，似漫不经心地睨了倾曜一眼，他略一斟酌后，心中便有了计较。
倘若他……届时看倾曜还能用什么法子来胜过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