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所措的秋芝跪在吴三娘面前,不明白哪里做错了。
“我一向待你不薄,可不知,你何时成了刽子手?”吴三娘冰冷的眼神,恶狠狠的盯着秋芝,吓得秋芝喊冤:“小姐,奴婢做错了什么,您只管打骂,可您这样冤枉奴婢,奴婢委屈啊!”
“冤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革少东家?”秋芝停止了喊冤,抓着吴三娘的裙摆更紧了,低着头,咬着牙默不作声!
“怎么?现在还觉得冤枉?秋芝,你喜欢他,我不怪你,可是你不该告密让父亲来,还冤枉小柚,还有上次,即使是我私奔,你也不该不顾主仆之情出卖我,再说了,我私奔,对你来说不好吗?你非得参合!这次,你不该出卖顾少顷,让人误以为他要逃了,逼着他还债,害他性命!”
秋芝抬起头,对上吴三娘的眼睛,只是,她的眼里只有冷笑:“小姐,我的小姐啊,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可是奴婢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您啊!
顾少顷除了会医术还有什么?他能给你什么?什么都给不了,还愚善,别人撒撒谎骗骗他就信以为真了,这样的人给不了你幸福,所以,我要拆散你们,我让老爷亲眼所见,这是最直接的方式”
吴三娘嘲笑着,顺手摔开秋芝道:“为我?秋芝,你是为了你自己吧?是不是我不嫁进革家,你就无法见到他?可是现在我答应了,我会嫁过去,可你为何还要逼死他!他不过是太善了,你为何就不能放过他?。”
“小姐,小姐”秋芝跪走去抓吴三娘的裙摆:“小姐,我承认,可我没有其它想法,奴婢也不敢想,奴婢只要他过的好,就心满意足了。
我承认是我告的密,是我让老爷来的,但我只不过想要顾少顷断了念想罢了,小姐明知道自己要加入革家,可还是给顾少顷希望,小姐才是害了他,我不过是替小姐清了这尴尬,何错?”
“小姐,小姐,奴婢没有杀他,也不是奴婢说的,真的,真的小姐”秋芝哭着磕头,脑门磕在地板上,嗑的嘣嘣作响。
“秋芝,我可怜你家有父母和年幼的弟弟要养,这些事便不再追究了,只是你心气太高,去柴房冷静吧”
“不,不,小姐,你让我留下来,奴婢要陪嫁,奴婢求你了……”
“来人,来人把秋芝给我关进柴房,没我的允许,不准放出来!”
下人拖拉着秋芝出门,此前的秋芝还在喊:“不是我,我没杀他,我不认!小姐,让我留下来......”
吴三娘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爬上床,蒙在被子里无声流泪,一遍遍的抚摸蔷薇花,泪痕沾染了棉被,也引来了一阵阵的咳嗽!秋芝说的对,如果不是她给了顾少顷念想,也不至于此,是她害得他!泪湿了一整夜。
“老爷,喝杯茶。”吴老爷的妾室递来一杯热茶。希望他放宽心,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想也是无意。
“哎,这事也是怪我。不过我不悔。”吴老爷将茶放在桌上,拿过妾室的手拍了拍。“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是为自己孩儿考虑,现在的生意难做,三娘的病也日渐加重,我得为她选条好走的路,难得革家能在知道咱家底细后还愿意迎娶,我细细考察过了,这孩子除了传言克妻以为,还真挑不出毛病。”
传言归传言,就吴三娘的病情,克不克都一样。
“你自是想的周全,可你的心意未必谁都理解,三娘和她娘一样有她自己的想法,你又不说,难免会引起误会,这未来还有孩儿要你操心呢,这毛病得改改了。”妾室埋冤后又一顿娇羞,拿帕掩面,另一只手抚上了腹部。
“真的?你是说,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能有个孩子?”吴老爷一脸难以置信,瞪大了双眼等待着回答。
妾室帕子娇羞的一甩:“瞧你说的,老爷身体康健着呢!前日请了大夫,说是足有两个月了呢!”说完还不忘抚摸未隆起的腹部。
此刻的吴老爷扫去一切俗世纷扰,满心欢喜,胜过甜蜜饯儿“哈哈.....好好好,我改,吴雯焦那个小鬼头还轮不到我操心,我啊,争取在他娶媳妇之前改掉”。
之后两个大人就那样开始打情骂俏起来了,这一幕,刚好被吴三娘看到,心中好酸,揣紧手中巾帕,默默离开了。
由于上次私奔未遂,吴老爷与革家商议婚事提前,革家早就备的差不多了,所以短短三日就迎娶过门,吴家上下忙碌,上官父子也已赶到吴府,先是做做样子让上官柚赔礼道歉,也骂了几句,之后上官翟鹤陪着老友唠嗑,上官文除了替吴三娘试带来的婚服,还要看着上官柚不让她再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真是如此,才知道这婚事是板上钉钉了的,上官柚在一边欣赏着吴三娘一身喜服的装扮,一边哀叹自己被蒙在鼓里不知,还瞎折腾。
婚礼前一日,顾少顷出殡,除了那几个不还钱而被革府抓来做苦力的近无一人前来相送,好是凄凉!
上官柚一本正经的跟上官文说,不要太善良,这就是个例子,上官文并不多说,和往常一样只是笑笑。
第二日,吴三娘出嫁,吴府上下皆是欢庆,按照传统与风俗按部就班的走完流程,最让人羡慕的就是新娘上轿前和新郎咬耳朵,看的周围的人道出都是恩爱的词。
喜乐响起,周围看热闹的更是兴奋,跟着拍手恭祝。
城外的某处,上官柚看着那些白蔷薇感叹:“顾少顷啊顾少顷,别人地面上都是种竹子,你可真是奢侈,居然种蔷薇,也不怕待到明年花开时,你就被路人拔秃了!”
“我给你多烧些钱,这次,可别又被人抢了去,今日呢,吴姐姐就嫁了,你说你,是不是那会儿就和吴姐姐商量好了,合谋骗我呢?
其实,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除开你有点迂腐,蠢笨,其它都挺好的。
那天,我看见你很厉害的救了吴姐姐,我就觉得吴姐姐身边有个大夫,是真的挺好的。哎......怎么今天那么多人成亲?这接亲的是去哪儿?”上官柚听到喜乐,好奇今儿的日子这么好,都赶着成亲,拍拍手中的灰,和上官文一起瞧热闹。
声音越来越大,喜队缓缓走来,可是到了离这儿十丈之外就停了下来,系着喜结的大红花的大黑骏马上就是革从忧,上官柚不认识他,只见他一身大红喜服上身,金丝绕边,同色腰带上有着各种闪眼的宝石,这种炫富的一身一看就是他文哥哥的杰作。
记得他文哥哥曾说过,有钱人的婚服,一定要做的好看又贵!什么贵就用什么!上官柚啧啧的撇了旁边看热闹的上官文,可他依然那样云淡风轻,脸上还是那般静好的笑容。
革从忧下了马,走到喜轿前伸手扶着吴三娘下了轿,就这样吴三娘被革从忧带了过来,旁边还有革家管家,就是张罗顾少顷丧事的那位粉面郎君,那天没仔细看,今日穿上精致的衣衫,浓眉小眼,一看就是厉害的主,整个气场都不一样了,尤其是吴三娘一人来祭奠顾少顷,这两位一起站在不远处,看着就别扭,上官柚起了一身疙瘩。
吴三娘烧了纸钱,惨白的手抚摸着石碑,一笔一画的划过他的名字,动作是那样的慢和轻柔,眼里尽是不舍。
“顾郎,我来了,你能听见吗?是我对不起你,如果我早一点告诉你,也不至于此,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你!
你送我的发簪我很喜欢,我今天戴了,你看到了吗?还有这身婚服,是按照你家乡的样式制得,以前常听你说.......”吴三娘一字一句,一念一转的诉说着往事,从相识相知,到最后纠结却又期待的变化,都是只属于他们的回忆,太多太多,说的累了,便靠着石碑继续。
远处四人俩俩成组,上官柚打量着对面两人,一个事不关己,一个无所谓,却都旁若无人的说笑,好像一对璧人不顾周围是非自乐者。
“文哥哥,你说革从忧是不是有毛病?”上官柚实在想不到哪个新郎在大喜之日,愿意陪同新娘来会已故的情人,还能如此放松!
“吴伯父说了,他挺好的,没什么了不得的毛病。”
“我是说哪个新郎会像他,就爱张罗未过门妻子相好的事,文哥哥,你不会这么做对吧?
你看你点头就代表我说的对嘛!我看他不是缺心眼儿,就是根本不在乎娶的是谁,只要成亲就好了。吴姐姐怎么还没说完?不会误了吉时吗?”说完,便要起身去看看,这时的上官文拦了她:“还是让新郎去看看吧!”
上官柚想着这两天尽惹事,还是安分点吧,于是点头同意了,上官文让她待在原地,自己过去说明。
上官柚看着革从忧听了上官文的话语后,不急不慢的一路走过去,可就在差几步的时候迅速上前将吴三娘揽在怀里呼救,仨人凑涌而上,见到的却是没有半丝血色的脸面,双眼紧闭,可笑的是嘴角还有鲜红的血珠顺着下巴滴落。
刚被移栽过来的白色蔷薇,在清晨日光下变得有一丝萎萎,一抹血迹喷洒在了洁白的花瓣上,或许是因为吸食了人血,那几株有血的蔷薇不仅看似生机勃勃,更添了分娇艳,似性感女子坠入血珀中,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花香与血腥的气味,随风飘扬。
这一瞬间,上官柚想到的是顾少顷快来救命,情急之下喊了顾少顷,等喊出之后,才意识到顾少顷再也不会来了。
还是革家管家反应迅速,寻来随行的大夫,大夫迅速展开抢救,良久,吴三娘才缓过气,可病情不可拖延下去了,即刻回了革家,拜堂什么的一切从简。
没了顾少顷,再有名的大夫,再贵的良药都显得无用,两日后,终归去!
蔷薇花开顾坟前,薇香不似已前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