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是1937年,二战全面爆发后,苏联着手进行了“超级人类计划”,意图制造“超人”,一举夺得世界霸权。
然而,事实证明,这个计划并没有预想中那么顺利。
失败,失败,失败。
围绕着集中营的,只有“失败”二字。
他们不明白,进化者是怎么诞生的,进化者又是如何启用了普通人类无法启用的基因的。
他们进行了无数惨绝人寰的实验,除了取得微小到不计的进展外,再无所获。
人类真是杰作,是自然的宠儿。自然的力量,是人类无法窥测的。
不只是苏联,各国都或明或暗地进行了类似的实验,却无一例外得以失败告终。
二战结束后,改造计划全面终止,并因为人伦问题被谴责。这是一场残忍而无用的闹剧,无数人的牺牲让这个计划变得无比滑稽。
但是,还是有人暗中进行着这个诡异而残酷的实验。
1991年,海湾战争。
那是二月初的一天,这是沙漠风暴计划的一环,但没有人明白,那一战,是怎么开始的,又是怎么结束的。
一个孤单的人影忽而出现,自三公里外的荒漠缓步靠近,伊拉克军队竭尽全力也没伤其半分……不,应该说,也没有碰到他。
倾泻的子弹穿过了他,狂暴的导弹穿过了他,就连翻涌的沙暴也穿过了他。那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存在,即便是先前存在过的可以将身体分解成微小单位的进化者,也不会像他这样不可抹除。
这是一场匪夷所思的战斗,甚至称不上战斗,只是单方面的屠杀。
他就那么走着,仿佛什么都看不见,就那么一步一步走到伊拉克军队中央,就连人体和冷兵器也无法触碰到他。他接连引爆了几个弹药库,就转过身向沙漠走去,似乎看不到狼藉的战场,也听不到伤员的哀嚎,他就那么一步一步地消失在暴怒的沙暴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然后,联军军队抹平了整个战场,他的所有痕迹都在战火中消逝——除了那场屠杀中唯一的见证者。
那个人向别人倾诉着他的所见所闻,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也没有一个人敢相信他。
如同鬼魂一样的存在,又有谁敢去接受呢?
联军对这件事闭口不言,只说是联军打败了伊拉克军队。
4月,伊拉克签订了停火协议,战争结束。
至于那个神秘而诡异的“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笛子百无聊赖地问着,问完就往嘴里放了一颗葡萄。
“回刘家,随机应变吧。”刘一息喂了克洛伊一颗葡萄,看着克洛伊可爱的小脸,边微笑边说。
“刘家找你也无非是家主的那些事……刘家的事结束了呢……先不管会出什么事。”笛子小心翼翼地瞥了刘一息一眼,声音忽然小了许多,刘小妙也颤了一下。
关于刘一息,这绝对是刘家几十年来的最大事件。因为刘一息,家族暗中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视刘一息为救世主,另一部分视刘一息为背叛者。
无论如何,刘一息引起的风波太大了,与其提前告诉他,不如让他自己发觉。
刘一息并没有注意到这些:“那……当然是搞清楚,ERA为什么想杀了我。给五灯添了这么大麻烦,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哦……说起来也是,好端端的,干嘛要把你这个最大战力给处理了,是因为你太容易暴走吗?”笛子眨眨眼,含糊不清地说着,想起刘不堕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真让人不寒而栗啊。
笛子这么想着,看刘一息的眼神都变了,但基于“某些原因”,她觉得不说出来为妙。
刘一息没看出笛子的眼神有什么意义,只觉得有些奇怪。他一阵语结——拜托能不能别把别人的心病这么若无其事地说出来啊!
“应该……应该不是吧……我这次可是没杀任何队友啊!”刘一息尴尬地笑笑,辩解脱口而出。
ERA担心自己暴走也不是近期的事了,阴五灯也只是含糊其辞地用“年轻人容易冲动”来解释。除了刘家和阴家,知道刘不堕事情的人少之又少,刘不堕也算安省,平时也就是在心里念叨几句,真正过分的事还真没有做过。
真奇怪啊,ERA为什么想杀掉自己呢,真是莫名其妙啊。
“算啦,我也不感兴趣。”笛子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早点睡吧,明天再休息一天,后天就要回刘家了……不知道哥哥怎么样了。”
“唉~?”克洛伊忽然哀嚎一声,满脸不情愿地看着笛子——她已经学会了“睡”的意思。
这几天三个人轮流教克洛伊中文,让克洛伊学会中文,比起让所有人学会捷克语方便得多……而且这样无良作者也好写。
“叫也没用!你也回去睡觉!”笛子恶狠狠地说着,心脏却因为克洛伊可爱过头的小脸狠狠颤了一下。
“少爷,需要我帮您更衣吗?”刘小妙朝离开的笛子鞠了一躬,回过头问刘一息,语气一如既往得尊重。
刘一息连忙摆摆手,猛得联想到一些会被广电局禁了的画面:“不用了不用了!这种事我自己也能做……啊,你把克洛伊带去睡觉吧,我一个人就行。”
“嗯,明白了。”刘小妙朝着刘一息鞠躬,然后牵着克洛伊的小手向门外走去,克洛伊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乖乖顺从了——在顺手端走了装有葡萄的盘子之后。
刘一息在刘小妙靠近的时候精准地捕捉到了她脸上的红晕……什么嘛这姑娘,明明自己都很害羞啊……
阴五灯送来的盒子里有他的睡衣,说是睡衣,其实只是一条宽松的白色短裤,丝绸制品,很舒服,很适合睡觉时穿——至少刘一息是这么认为的。
他换上睡衣……睡裤,洗漱完毕,和刘小妙交代了明天的起床时间以及不必近距离叫醒他,就躺在了床上。
但是,睡不着。
心烦意乱。
这几天的事情一股脑全涌了上来,宋卓然的事,刘家的事,捷克的事,克洛伊的事,阴家的事,ERA的事。
想不通,想不明白。
短短几天,原本和平的世界彻底乱了套。
“想要绝对的安宁吗?臣服我!我可以……”
刘不堕的“夺命连环问”再次从心底传来。
“谢谢你全家不用了你闭嘴就好。”刘一息在心里堵住了刘不堕的嘴。这是常有的事,刘一息也习惯了。
“算了,睡不着,出去转转。”刘一息喃喃着,换上便衣,把笛子给他的各种伪造证件通通塞进一个劣质皮革钱包里,推开了门。
“呀!少……少爷!”开门声惊动了院中的刘小妙,刘小妙猛得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朝他深深鞠躬。
“啊……你还没睡啊。”刘一息慌张地摇摇手示意刘小妙“平身”,说了句客套话,“那是什么?”
刘一息不经大脑地问道,话说口就后悔了——小妙藏起来肯定是不想让他知道啊!
“啊……这个……这个是……”刘小妙支支吾吾,却迟迟不肯把藏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她憋红了脸,低着头不去看刘一息。
“抱歉抱歉,我就随口一问,别在意。”刘一息连忙道歉,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是不会看眼色的蠢货。
“没……没关系的,是……”刘小妙摇摇头,支支吾吾地说着,有些难为情地把一支玉簪拿出来,“是妈妈留给我的簪子。”
“哦,很漂亮的簪子。”刘一息称赞着,大脑却一片混乱。他本来就不擅长社交,这种时候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什么没有见你戴过?”
“家里不让下人佩戴首饰……”刘小妙的眸子黯淡下来,双手紧紧地握住了簪子。
刘一息一阵恶寒,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吼出声来:“这又是什么鬼规矩?不把人当人看啊?”
“大半夜喊你妹啊!”
笛子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两个人缩了缩脖子,刘一息讪笑着,压低了声音转移话题:“听说武汉夜景很美的,带我出去看看吧。”
刘小妙愣了一下,抬起头对上了刘一息的眸子。那双漆黑的眸子在夜里也闪闪发光,像是伴人左右的星辰,耀眼,又不离不弃。
真是个强大,帅气,又温柔的大男孩啊……
刘小妙的脸更红了,她猛得低下头,点点头。
两个人绕到附近的一条小吃街,每个城市都有那么几条美丽美味又不眠的街道,说它们是一个城市的灵魂也不足为过。
“哦哦哦!是烧麦!”刘一息一个饿虎扑食冲了过去,“老板!来一笼!”
“一笼?你们小情侣可能吃不完呐,我们家烧梅个头大得很!”老板骄傲地笑了,目光戏谑地看看刘一息,又看看刘小妙,又忽然愣了愣。
“放心吧!我饭量大!”刘一息笑着,坐在最靠近门口的座位上,朝刘小妙挥了挥手,“小妙!快坐过来!听说严氏烧卖超好吃!”
“我们不是情……”刘小妙的脸忽然红了,又难为情地地看向刘一息,“家里规定下人不能随便……”
“蛤?”刘一息心里又是一阵厌恶,忍不住骂出声,“又是家里!那种畜生定的规矩亏你守得下来!今天我最大!我说了算!坐过来!”
话音刚落,刘一息又后悔了。
这再怎么说也是刘家的规矩,也就是他祖宗定的规矩,祖宗是畜生,那他刘一息岂不是……
刘小妙抿住嘴,点了点头,埋着头走了过去。
“小伙子,对自家女人不能这么凶哦!”老板忽然向刘一息投过去一个鄙夷的目光,甚至开始犹豫要不要把这个看起来人模人样但是居然凶女人的家伙赶出店。
“啊!没有没有!是我自己过意不去……对!我在减肥!”刘小妙忽然抬起头笑着打圆场。为了适应现代社会,下人们撒谎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强。
刘一息也满脸惊惧,明明是“最强碳基生物”,却对这个充满正义感的老板恐惧不已——这就是“正义的伙伴”吗……
“哦……这样啊,抱歉!误会你了小伙子。”老板摸了摸头,豪爽地说着,“要不要来两碗蛋酒?蛋酒和烧梅可是天生绝配!”
“好啊好啊!”刘一息答应下来,心想果然高手在民间,自己这个执行者还真是涉世未深……
等刘小妙坐下来,刘一息才压低了声音不满地问道:“怎么刘家的规矩这么多?就没人反抗吗?”
“这个……”刘小妙又低下头,“我们这些下人不配做刘家人,能待在刘家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混蛋规矩!”刘一息眸中煞气喷涌,“封建!太封建了!现在都21世纪了,居然还这样!”
刘小妙低着头,一言不发,但刘一息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压抑,一种自卑而无奈的束缚。
“我是不是可以做家主?”刘一息忽然想到了什么,凝重地问道。
“这个……好像是的,我也不清楚,我是下人,不清楚家里的事情。”刘小妙思索片刻。
“好,那这个家主,我当定了,我要把这些无聊的规矩,都废了!”刘一息的表情逐渐狰狞。
不知不觉得,刘一息和刘不堕越来越像了,可能是受了刘不堕的影响,刘一息逐渐变得蛮横起来。
刘一息没注意到这些,他只知道如果他成为了家主,就可以把这些落后而可耻的规矩都废除掉。
他早就对那些“家规”厌恶了,但又不想触及刘小妙的伤心事,但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再怎么说,他也是刘家的一员,更是理所应当的当代“刘一刀”,就这么看着荒谬的规矩毁坏刘家的声誉——不可饶恕!
落后就会挨打,怪不得刘家逐渐式微——刘一息如此想到。
“诶?”
刘小妙抬起头,满脸惊愕。
这是她听过最惊人的发言,比堂吉诃德要当骑士都让人感到震惊。
那个最强人类,居然为了帮一个下人打抱不平而决定当家主……这也太随便了吧?
但不知为何,她心脏的律动有些慌乱了。她眼中的刘一息光芒四射,如同神明。她的眸子居然湿润了……
几乎所有下人都不理解那个所谓的家规,既荒诞又无理,但没人敢反抗。
她撒谎了,她早就想反抗了,可所有反抗的下人都受到了严厉的惩罚,她的妈妈就是因为违反了某一条荒诞的家规,在毒打之后一病不起……然后……
去世了。
她无法逃离刘家,刘家不原谅每一个叛徒,所有逃跑的人都会被找到,然后被残忍地杀害。
她只是个下人,她什么都做不到,除了忍气吞声遵守那些羞辱人的家规,别无他法。
但是,她看到了希望。
希望这种东西,总能让人绝处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