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
厅堂上哄堂大笑,文秀才的脸上像开了染坊,姹紫嫣红的,极为好看。
就连那老内使也觉得脸上无光,把那头埋得都快到脚后跟了。
“咋就带了这么个愚蠢的家伙过来呢,还饱读诗书屹立朝堂呢,呸!除了钱多外一无是处。”
朱勔内心极为愉悦,这可算报了刚才的仇了。但他还得照顾这两人的面子:
“小女平时疏于管教,今日和秀才开个小小的玩笑,莫要往心里去,莫要往心里去,呵呵呵……”
程章诡计得逞,心里也是十分快活。
木櫆在他衣服里轻声问道:“这法子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那可不?我是受了那皇帝圣旨的启发,就寻思吧,就这字迷其实我也能编几个。”
岂料木櫆却是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先不要高兴得太早,这个姓文的也不简单,要是我没有看错,其实他不是……”
文秀才丢了个大脸,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两人此刻也没什么心情再在朱府上高谈阔论了,又说了不到两三句,就灰溜溜地撤退了。
……
客走主人安,前堂的硝烟散去之后,程章刚出门,就被早就等候在那儿的曾老学究拦住了:
“不错不错,你确是块璞玉,我也没什么可教你的了,日后还盼你飞黄腾达之时,莫要忘了老朽的启蒙。”
“指望我以后飞黄腾达,那您一定会失了老望的。”程章嘀咕道。
“什么?”
“啊,啊,我是说一定不让您老失望。”
……
此刻朱勔的书房之中,毕倚正立在书桌之前,面容谄媚。
朱勔茫然地向他问道:“听慧儿说程章想要留在府上,这事你怎么看?”
“许是先前有救命之恩,看得出慧姑娘对程章颇有好感,她当然是好话说尽。”
毕倚恭敬地说道:
“但是小的觉得,这程章确实来历成迷,如果他当真住在孙老桥那儿那么多年,又无父母照应,怎会有机会读书识字?小的觉得此事不妥。”
朱勔点点头,但随即又说道:“但这小子的确不错,今天你也见到了,我们朱府还是需要几个文化人的。”
既然主君说话了,毕倚马上提供新的思路:“如果您看中他的能力一定想要用他,倒也并不是没有方法试探。”
“哦?那你说说看怎么试探”
毕倚阴笑道:“他是孙老桥的人,如果说我们把赶走孙老桥住户的差事交给他做呢?”
“嗯?”朱勔似有所悟,说道:“有点意思。”
毕倚继续说道:“如果他尽心能帮我们把事情办妥,那就是得罪了孙老桥那些人,名声在外,他就再也回不去头了,如此我们就可以放心用他。”
“但如果他对我们阳奉阴违,那此人就决计不能用。”
朱勔点头道:“不错,是个办法,但到时候你可得找心腹把他给盯紧了,要是他果然做出吃里扒外的事情,你得抓到证据!”
……
还没等到曾老学究唠叨完毕,程章便借口肚子疼,声称里面全是屎,摆脱了纠缠。
之后他也没去找朱慧邀功,或是去和毕倚议论报酬,而是到处找人打听朱勔最近请来的道士们在哪里。
原因是木櫆先前向他透露了一个足以令他感到恐惧的事情。
“你先不要高兴得太早,这个姓文的也不简单,要是我没有看错,其实他不是人,而是跟我一样也是个妖精。你今日让他失了面子,丢了大脸,他是肯定会来报复的。”
程章当时就急道:“你怎么知道,会不会看错了?”
木櫆说得很自信:“原来我也没看出来,但是他刚刚施展了一个标记之类的法术,妖气让我给感应到了,这肯定是个妖类。”
“那该怎么办呢?你不是个千年老妖么?打得过他么?”想到刚才把人家得罪得够狠,程章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木櫆缓缓向程章解释道:
“原来我是不怎么怕他,到底我也修行了千年,他见了我得乖乖叫一声前辈。”
“但现在不同,我失了太多法力,万一在战斗中消耗太多,到时候失去了化形的能力,变成了一棵老槐树,那你就真的只能一辈子呆在这里了。”
“现在你有两条路,第一是远走高飞,让他找不到你。不过估计是难,他如果想报复,那记号肯定已经做在你身上了。”
“这第二条路么,就是由我来指导你来对付他,我木櫆,对付人的办法没有,对付妖精的办法倒是知道不少。”
“由你来动手,我也不必使用法力,当然,如果真的到了危急关头,我也会出手的。”
原本愉悦的心情一扫而空,程章沮丧道:
“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呢?”
这回换作木櫆幸灾乐祸了:“谁叫你贪财,要出风头来着。”
既有此事在,程章于是只能早早地便借口屎遁回去做准备了。
桃木剑、铜镜、八卦阵……
之前朱府上闹过“黑风老仙”。请来了一批道士。此刻还没有尽数离去,都在客房里住着呢。这些东西倒是不难找。
程章今日出了大风头,朱府的人都知道没准这小子是要飞黄腾达了,一改之前对他的态度。
所以当他开口,希望朱府的家丁小厮们帮他引荐,向道士们借这些东西的时候,大伙儿都显得十分殷勤。
这本来也不算是什么大事,那些假道士本来大多也只是用这些玩意装装样子,变个魔术,混口饭吃罢了。
他们也没觉得这些东西有多么重要,知道有什么用处就更谈不上。
既然是朱府的人要借,借就借了吧。
于是准备的事情便很顺利,程章依照指点,顺顺当当地摆好了弥天大阵。之后也不敢懈怠,在屋内正襟危坐。
心里还一直盘算着,待会要是那个“文秀才”那什么妖精摸进门来,看到这阵型,倒是要说什么话才显得比较有牌面呢?
……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程章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他的头逐渐下垂,猛然磕在了桃木剑上,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于是心头火起,程章大力向自己击了一掌,怒吼道:“木櫆,你个妖道说话从来就没靠谱过,你不是说你不会看错的么?”
“不应该啊?”木櫆也很困惑“他就这么放过这事了?心态咋这么好呢?”
程章嘲讽道:“你以为别人都像你这种素质呢,还有仇必报跟小孩似地,他肯定是觉得这点破事没工夫跟我计较。”
“绝不可能。”木櫆思索了一会,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管怎么修炼,心魔这一关都是必须要过的。出了这么大丑,如果不找回这场子对他的心境修炼绝对会有影响,除非……”
“除非什么?”程章问道。
“除非他觉得该报复的人不是你,而是另有他人。”
“另有他人?你想什么呢。就今天这事除了我,你倒是说说他还能恨上谁啊……难道……”
程章一开始说得斩钉截铁,可是语速却是越来越慢,眼睛不禁看向木櫆。
却发现木櫆也在看着他,两人对视,俱都缓缓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