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比旺·克诺比醒了,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着。他偷偷看了奎刚一眼。绝地大师背朝他站在窗前,但是欧比旺能从他绷得紧紧的肌肉看出,奎刚又陷入沉思了。
欧比旺很想问奎刚在想什么。自从来到班多米尔,他就一肚子问题。为什么奎刚平静安详的心情突然变得如此激动?奎刚会不会也让他以和平卫士的身份参与这次绝地的任务?他是不是已经用行动证明,自己可以作为奎刚弟子的合格候选者?
离开圣殿虽然只有短短几天,欧比旺已经被人用爆能枪射击,还差点儿被赫特人勒死。他跟托戈里亚海盗大战,打退了巨型飞龙,还驾驶着一艘飞船穿过重型激光炮的火网。但看起来,他还没有打动奎刚。
如果能保持他在圣殿学到的平和心态就好了。他知道,作为一个绝地学徒,应该以平静的心接受生命所给予的一切。可是眼下的情况实在让人无法平静!他已经完成了圣殿的全部训练,可是没有一个绝地武士收他为徒。到他十三岁生日的时候就太晚了,而现在离他生日只有三个星期了。
看来,命中注定他只能当个农夫,而不是战士,也不是和平卫士。欧比旺曾想过,他应该开始接受命运的安排了,但这实在很难。他总是觉得有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在等待着他。
奎刚显然不这样认为,尽管欧比旺救了这位绝地武士的性命,奎刚还是表现得好似欧比旺只是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友好举动,比如帮着修好了一把锁什么的。奎刚只是很礼貌地接受了欧比旺的忠诚和献身精神,仅此而已。
奎刚慢慢地转过脸来,欧比旺认真凝视着这张侧脸。这位绝地武士心事重重,他的忧虑和越来越亮的阳光一起充斥着这个房间。自从收到那张字条,奎刚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他当时很冷静,仿佛只是收到了一位熟人的问候,但欧比旺并不相信。
奎刚依旧凝望着窗外,但是突然说:“该起床了。快到开会的时间了。”
欧比旺叹了一口气,撩开盖在身上的毯子。他一直一动不动地躺着,可奎刚知道他已经醒了。这位绝地总是领先他两步。
为什么奎刚不告诉他到底出什么事了?是那张字条的缘故,还是他厌烦欧比旺?
欧比旺很想提出这些问题,可是绝地最严厉的规矩之一便是不能向大师追问问题。真相具有强大的力量,因此只有权衡之后才能决定是否分享。只有大师才有资格从大局出发决定揭示或隐藏真相。
这一次,欧比旺很高兴这条规矩限制了他。他不愿意听到他想问的这些问题的答案。
欧比旺跟在奎刚身后,走进总督接待室。奎刚居然让他一起参加这个会议,他既惊讶又深受鼓舞。也许这意味着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奎刚开始重新考虑收他为徒的事情了。
欧比旺以为等待他的会是一个豪华的房间,没想到光溜溜的石头地板上只扔着一圈垫子。班多米尔没有能力接待远方的贵客。
班多米尔的总督桑塔格走了进来。她满头的银发按照米尔星球的习俗梳成发卷,乌黑的眼睛平静地看着绝地。像所有米尔人一样,她个子不高。欧比旺站在她面前就像一座铁塔。米尔人的小个子使他们成为了不起的矿工。
她按照米尔星球的礼节,掌心朝上,伸出双手。奎刚和欧比旺也学她的样子,伸出双手。
“致以问候与欢迎。”她轻声说,然后指了指站在她左面的年轻女人。这个女人剪得短短的头发也是银白色的,一双银光闪闪的眼睛凝视着他们。她虽然一动不动站在那儿,但全身的能量仿佛震颤着周围的空气。“这位是维尔塔,母星矿场的领导者。”
奎刚和欧比旺用同样的礼节问候维尔塔。他们对她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她是一位狂热的爱国主义者,在组建母星党的过程中起了重要作用。母星党的目标是恢复班多米尔曾经富庶的土地,禁止乱砍滥伐,保护自然资源。第一步是结束对外来星球的公司财政支援的依赖。为了实现这一目标,维尔塔和阿科纳人合伙开矿。
桑塔格指了指地上的垫子,请绝地武士坐下,然后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桑塔格和维尔塔的坐垫在空中慢慢升起,直到目光和奎刚及欧比旺处于同一条水平线上。
“我之所以请维尔塔一并来会见二位,是因为我们俩对你们的到来都摸不着头脑,”桑塔格首先说,“当然,欢迎你们光临。但是,必须承认,我们很惊讶。听说农业队请求过帮助,可我们没有。”
奎刚吃了一惊。“可是议会收到班多米尔政府的正式文件,要求我们派一个和平卫士。我有文件。”
“我相信你有,”桑塔格态度坚定地说,“可那不是我发的。”
“这就怪了。”奎刚喃喃着说。
“不过,二位能来,我们还是十分高兴,”维尔塔很爽快地说,“恐怕天外公司不会允许我们自由发展。我这么说吧,以前有段时间,他们公司曾让竞争对手不断消失。”
“我已经亲眼看到他们如何行事了,”奎刚说,“对你的话,只能表示同意。”
奎刚的声音保持中立,可是欧比旺非常清楚绝地武士对天外公司的做法有多么反感。来班多米尔的路上,看到那些天外公司的家伙如此公然的威胁、恫吓、剥削的行径,以及赤裸裸的控制雇工的暴行,欧比旺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赫特人杰姆巴抢走了阿科纳人赖以生存的珍贵食物,只给他们两种冷酷的选择:要么为天外公司工作,要么死。看见他们身体虚弱得寸步难行的时候,他甚至哈哈大笑。
“那么你就能够理解为什么我们希望和天外公司第一次会谈时能有一位绝地武士的代表出席了,”维尔塔说,“有你们参加就可以确保大家公平竞争。”
奎刚鞠了一躬:“愿意效劳。”
欧比旺非常高兴。即将召开的会议显然非常重要。这个星球的未来如何在此一举。再说了,母星矿场现在和阿科纳人是同盟军,他也许能在会上见到克拉特哈和西·特里姆巴。来班多米尔的路上,他和他们俩成了朋友。奎刚肯定会让他参加这个会议的。
“我的伙伴要到东部富庶区,”奎刚说,指了指欧比旺,“你能给他安排一下交通工具吗?”
桑塔格说了些什么,欧比旺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愤怒在沮丧之下滋长。奎刚要独自挑起拯救一个星球的重任,却让他去看庄稼的长势!到最后,他还是个农民。
他一直希望在经历了这一路的艰辛和危险之后,奎刚能改变主意,取消他原来的任务。可是现在看来,奎刚仍然认为他不能成为一名武士。奎刚不仅不想收他为徒,而且还想把他送到乡下!
欧比旺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尤达大师曾经对他说,很多时候愤怒的原因不是别人,而是自己。“闭上嘴巴,竖起耳朵,你必须。”尤达大师说。“听到你内心想要的是什么,你将会。”
好吧,他的心现在想把自己遭受的挫折大声喊出来。
奎刚手心朝上伸出了双手,然后按照米尔人的礼节,手心向下翻了一下,表示告别。桑塔格和维尔塔也做了同样的手势。没有人在乎欧比旺做没做,于是他故意没有回应他们的告别。
如此失礼对于一个绝地学生来说是很大的错误。但在走出总督府大门之前,奎刚一句话也没有说。
凛冽的风吹着欧比旺滚烫的面颊。他和奎刚在总督府门前的台阶上停了下来。欧比旺等待这位年长的绝地武士批评自己,这样就可以乘机告诉奎刚,他多么想留在班多。他可以说出一大堆理由;他可以大声告诉他,奎刚需要他的协助。
“她们似乎没有注意到你那副不懂礼仪的样子,”奎刚望着远方说,“也许假装没看见,也许心事重重没有注意到。但这都不能成为你没有礼貌的理由。”
“可是……”
“我看出你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生气。”奎刚继续说。像平常一样,他的声音柔和,而且很轻。“我不会计较。”
欧比旺愤愤地想:既然不计较,还说什么?
奎刚第一次直视着欧比旺。“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你都不能干扰我的公务,或者不事先和我联系,就采取行动。”
欧比旺点了点头。
奎刚凝视的目光掠过班多一座座井架。“事情很少像表面那样简单。”他喃喃着。
“所以我想……”
“好了,”奎刚严厉地打断他,“收拾你的东西去吧。你必须按时出发。”
奎刚大步流星地走着。欧比旺跟在后面,步子迈得慢得多了。他成为绝地武士的希望在这个清冷、灰暗的早晨完全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