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堂满是得意：“三弟这回可娶了个趁心意的。家里那个黄脸婆进门八年了，只生了雷哥一个，再也下不出个蛋。又贪吃又多嘴。这回娶的是个美人，人好着呢。”
江照春一听露出羡慕的神色，看着旁边站着的赵芸：“你命好啊，老子就倒了八辈子的血楣，娶了这么个丑八怪回来。娘家连点酒钱添不过来，啊，一群子穷酸鬼。”
杨氏听了这话，皱皱眉。她年轻时嫁过来，那个死去的江老头和江照春就是一种人，吃喝嫖赌，嫌她家没钱，经常打骂。其实赵芸过的日子和她年轻时差不多，但是更差上许多。
那死去的江老头虽然也吃喝玩，但至少还算是能想着家里，也不是天天这样打她，只是实在缺钱时才会打上一番。如今赵芸的日子不好过她也知道，那有什么办法，女人嫁给男人不都是这样过日子的吗，她也是这样熬过来的啊。
何况江照春再不好也是自己儿子，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哪有不像着自己儿子向着媳妇的道理。可这话她确实不爱听，因为她也是女人，也是媳妇，于是责骂道：“你个不长进的东西还骂别人。你媳妇嫁进来就是江家人，让她娘家贴补什么。她娘家再穷跟她啥关系，她是江家的人。”
江照春被娘骂不敢作声，只愤愤的瞪了赵芸。赵芸却没想到杨氏会向着她说话，有些受宠若惊的红了眼眶，感激的看向杨氏。
杨氏被她这神情看的心情倒有些不是滋味，于是便又说了江照春几句：“你这腿咋回事，村子里都传遍了，有那闲钱养活老婆孩子是正经，往外头扔，钱多烧的啊。实在多的没处花，每个月孝敬你老娘！”
江照春想反驳，可是自己毕竟卖了粮食逛窑子了，有点心虚，不敢作声。杨氏道：“旁的废话不多说了，你三弟娶新媳妇，喜礼钱一家一百文，快点拿出来。”
江照春便向赵芸咋呼：“还不去拿钱啊！”赵芸这憋屈啊：“娘啊，我们家啥样您还不清楚啊。上回还了二位弟弟的钱，家里还有二百斤麦子。这为了给照春治腿，又卖了一百斤，如今家里只有这不到一百斤的麦子，哪有钱啊。”
这事其实大家都知道，可是结婚谁不想赚点喜礼钱啊。江照堂装没听到，没松口。江照春一想也是，家里没钱他知道，就算有钱，等他腿好了，他也要拿去镇上玩，干嘛给弟弟啊。于是对杨氏笑着说“娘，你看……”
杨氏凉凉的说：“你大姐二姐，二弟都出了，就差你了，还想例外？”
江照春觉得丢了面子，便瞪着赵芸，抬手一耳刮子甩过去：“你个败家娘们儿，老子娶了你，整个家都败光了！连一百文的喜礼都拿不出来，给老子丢人，你！”江照春嘴里骂着，手底便煸了赵芸几个耳光。
赵芸被骂的委屈，打的头都晕了。于是反驳：“家里的钱你拿去吃喝玩了，还怪我？我什么时候败你家了？你家有多少家底村子里谁不清楚！我拼命拼活的种地收粮，哪年不都是你花光了！家里三个孩子饭都吃不上都是你害的，你还骂我！”
江照春一听赵芸当着娘和弟弟的面竟然敢反驳他的话，给他没脸，这回更是怒火上头。一手拉着赵芸的头发另一手摁着她的后脖子，把人就朝坑头上砸。
赵芸额头就被砸到坑沿上，碰了个头破血流。江照春碰了一下，又提起来，接着又把赵芸的头朝坑上砸，如此几次，江照明和江照堂上前拉开，赵芸已是满头满脸的血，沿着坑边软软的滑到了地上，人是半昏不醒。
杨氏咬牙骂他：“你又发什么疯！把人揍成这样，不得花钱看啊！真揍死了，看你咋办！”
江照春不在乎的说：“死了正好，我早想另娶了！”江照明看赵芸半死不活的样子说：“这人都成这样了，还是去叫吴郎中看看吧。”
杨氏冲着江照堂说：“去叫人吧。”“照明你去把烬雪如雪找回来，照顾她们娘。”
照堂心里有些气恼，好好的，自己来要喜礼钱成亲，大好的喜事弄成这样，想想就来气。江照明去了地里叫了江烬雪，让她回家，又去寻了如雪和瑞雪。
江烬雪听说赵芸受伤了，便知道又挨打了。飞快的跑回家，只见杨氏坐在堂屋里，抬起眼皮看她一眼，淡淡的说：“去看看你娘吧。”
江烬雪钻进父母屋里，只见江照春半靠在炕上闭目养神，赵芸就坐在地上，满头脸的血，一动不动。江烬雪心里咯噔一下，心里被撕的一下疼。眼泪立刻涌了上来，她蹲下身有点害怕探探赵芸的鼻息，放下心来。想把她扶到自己屋，又弄不动。便出去端了一盆水，用毛巾给她擦脸。
擦了一盆的血水，才算把她脸擦干净，用帕子捂住她整个脑门，因为流血的不止一处。有三处，一处小伤口，擦伤，擦净血就不大流了。另二处是大伤口，用帕子紧紧摁着，一松手就流血。、她心里不禁恼恨，赵芸就这么会在地上流了半天的血，江照春和杨氏竟然坐着不动，连血也不给她止一下，似乎巴不得她流血而死。这赵芸，嫁的什么人家啊。
如雪和瑞雪也跑了回来，一进屋，看到赵芸苍白的脸和地上一盆的血水都哇哇的哭起来。烬雪唤如雪来摁着赵芸的头，自己把盆里的水倒了。对坐在堂屋里的江照明道：“二叔，求你帮忙把我娘抬这屋床上吧。”
江照明有些不情愿，杨氏看他一眼：“去。”江照明便把赵芸抱起来，放在烬雪的大坑上。穷苦人家一般都用石头砌坑，一是比床便宜，二是比床结实，三是大。
这一个坑正好占屋的二头，又长，睡五六个人不是问题。江照明把赵芸头朝外放坑上，如雪又连忙哭着把帕子摁在她的额头上。烬雪拉过薄被给赵芸盖上了，江照堂也请了吴郎中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