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艾给爸妈发信息确认，果然她们一家都没有收到关于保送名额的通知，上午他们和赵婧婷父母见面时，除了坚持请学校提出更完备的考核标准来决定名额归属之外没聊别的，赵婧婷日志中暗示的豪门施压无从谈起。
谢爸安抚少艾说不必分心，一切鬼祟皆有他和少艾妈妈解决。家长出面算得上是降维打击，得了倚仗的谢大小姐丝毫不慌甚至有点没玩够。
赵婧婷这一串小动作算是激起了谢少艾血液里的跋扈，课间有隔壁班同学听到风声来问候谢少艾，谢少艾戏精上身歪着嘴角表演了一段恶毒女配邪魅笑，“无非是想逼我主动放弃表清白罢辽，天真得可笑。”
京城最优秀的高中生们也不是傻子，同学三年谁是什么人大家心里都有数。谢少艾的态度直白坦荡，因赵婧婷日志而起的一些流言到晚饭时就差不多消停了。晚自习上课前，赵婧婷经过谢少艾座位附近，谢少艾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冷笑。
赵婧婷显然听到了，脚步顿了顿，眼圈即刻泛红。霍勉不赞同地用手臂碰了碰谢少艾，谢少艾对霍二的信任和默契非比寻常，很听话地没再胡闹，等赵婧婷走远后才小声埋怨：“我又不会吃了她。”
霍勉温声劝诫：“你对她别那么凶，不然有理也成没理。人总是倾向于同情弱者，被人看见她哭了就会觉得你欺负人。”
谢少艾打了个寒噤：“你正常一点，现在太像你哥了。”
霍勉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不再和谢少艾讲话，手上做题的动作不停。谢少艾没想出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二少爷，直觉告诉她霍勉有心事，不过霍二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真有不满意的迟早会说，谢少艾也就没在意。顶天了吵个架，他们俩用不上一天就能和好如初。
青梅竹马就有这样的底气。
赵婧婷在晚自习的课间低着头跑出班级，第二节晚自习上课后好一会才回来。谢少艾正在聚精会神地写真题，突然被班主任敲桌面叫到走廊。
谢少艾他们的班主任姓韩，教化学，不苟言笑一理科男。相处久了大家也都知道他就是长得黑，实际脾气还好，哪怕批评同学也会留面子。
老韩这还是第一次约谈谢少艾，先问了最近学习上有没有什么困难，随后说：“今天你爸妈来学校来了解了京大保送的情况，你们回去也沟通过了吧？可以告诉老师你有什么想法吗？”
谢少艾的脑子还在斜面小球电磁场里绕，拍了拍脑袋才想起和爸妈商量出的结论：“老师，我没别的想法，看学校的决定吧，公平竞争就好。”
“假如婧婷把这个名额让给你呢？”老韩试探着问。
谢少艾长眉一挑：“别假如啊，先把名额给我再说这种话。”
老韩细细观察，看谢少艾神色中有些偏狭，斟酌道：“老师知道你是个大方直爽的孩子，这是优点，老师很喜欢干脆不扭捏的同学。但老师想提醒你，虽然你和赵婧婷现在竞争一个名额，但你们不该产生对立的情绪，伤害到同班同学的感情。少艾，你好好想一想，为了一个名额，和同学闹翻，在班级里拉帮结派，你的做法对不对？”
谢少艾确实有点和赵婧婷作对的小心思，但是对方使出不光明手段在先，如此被一向对她温和的班主任敲打实在委屈。谢少艾想拿出气势摆事实讲道理，奈何鼻子发酸，忍了半天，含着满眼的泪倔强地说了句“我没错”。
霍勉从少艾出去就一直在后门处竖着耳朵听，听到哭腔心如油烹，再等不得，从门后转出来，和谢少艾肩并肩站着，拿出手机给班主任看：“韩老师，这事确实不怪谢少艾。赵婧婷在网上诋毁少艾在先，老师您看。”
老韩没接手机，蹙眉盯着霍勉片刻，从口袋里掏出张叠得整齐的A4纸，缓缓展开，递到霍勉眼前：“你来得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你。霍勉，这个是怎么回事？”
霍勉一把抢下A4纸，折起挡住谢少艾好奇的视线，低着眉眼对老韩说：“我和您到办公室说吧，谢少艾你回去做题。”
谢少艾不解地看看霍勉又看看老韩，老韩意味不明地打量着面前的少男少女。霍勉神色中露出祈求，老韩点点头，放谢少艾回班级了。
看着谢少艾回去了，老韩把霍勉远远带到走廊拐角，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霍勉。
霍勉默然无语，把A4纸又折了几折，在指间用力捏紧。
老韩笑：“还不说吗？我问和你自己交代性质可不一样。”
霍勋低着头：“我没什么好说的，谢少艾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你花十万从赵婧婷那买保送名额，还签这么个协议，下了这么大的本钱，不让谢少艾知道岂不是白做了？”
“我不图她的谢。”霍勉喉结滚动，沉默了一会，又说，“不算白做，保送的目的达到了，过程不重要。”
“鲁莽，”老韩评价，“付出了不叫对方领情，将来有你后悔的。她知道了埋怨你怎么办？”
霍勉垂死挣扎：“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她会理解我的……”
老韩看着霍勉如临大敌的模样，突然好生感慨，伸手拍了拍少年人垂下的肩背：“你是个聪明孩子，不用老师多说。你是要高考的，没有时间浪费在其他事上。不该你管的事不要管，那协议就当没发生过。你私下和赵婧婷说明白，该道歉的道歉，然后立刻全部身心投入学习中。你最近的势头很好，昨天语文老师还和我说你进步很大，你文科成绩提起来，状元也可以争一争。你好好想明白现阶段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不要因小失大。高考前不准谈恋爱，注意影响。”
霍勉面红耳赤，想要解释，放学铃打响，老韩却摆摆手不和他多说，推他回去收拾书包回家。
谢少艾刚想盘问霍勉和老韩聊了什么，有同学拿着笔记来问英语题。霍勉正好也不知道要怎么和谢少艾解释，匆匆独自回家。
一夜无话，第二日的早读刚开始，高三一班的门被敲响，门口的同学传话说有人找谢少艾。
谢少艾不疑有他，出去见人，后桌的兄弟咦了一声，踹霍勉的凳子：“刚才叫谢神出去那个阿姨，好像昨天来过，是赵婧婷的妈妈啊？”
霍勉拔腿就往门口冲，但这时中年妇女粗粝的哭诉声已经从开着的门传进教室：“谢同学，你家里有钱，想读什么大学不能读，为什么和我女儿过不去？我们做父母的再穷也不会出卖女儿的未来，你告诉你的小男朋友，别想用几个臭钱让我们闭嘴！”
谢少艾茫然无措：“您说什么？”
赵婧婷的妈妈并不为谢少艾解惑，只是哭声更大：“阿姨这么大年纪只有她一个女儿，千辛万苦盼到她能考大学出人头地，这个保送名额是我们家的希望，同学你可怜可怜我们一家老小，别抢婷婷的名额，去买别人的吧！婷婷这几天都被你吓病了，同学你行行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