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乍暖,几日的春闱终于结束了,放榜当日,城中好些家的百姓纷纷前来打算瞻观这举世的热闹,九哥儿的名字孙承恩赫然挂在那最上头,用极好的烫金小楷写着,孙家一时门庭若市好不热闹,我早听说这科举的风风火火,却一次也没有好好瞧过,孙大娘回来说,还真有抢新郎这样的事,娘子们和相公们命人抬上撵轿,里头装着自家的姑娘,趁着这一天纪国全部的好儿郎都在纪城,好好为自家姑娘挑拣一番。
今年最出名的就是李员外家了,当时李员外的年轻仆人就在那看着榜,将那三甲都说予了李员外,让他记下,科考的大门一打开,这李老头和十几个仆人们便吹胡子瞪眼睛的在门口大喊名字,满门的考生还不知发生了什么,这探花郎就被人生生的截进了轿子。
探花郎是一个小地方的穷书生,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读书人有骨气,不肯就范,当看到面容丑陋的李小姐从撵轿上走下来,未来的朝中大臣恨不得当场撞死也不愿想从,引来了多少街头笑话。
各家的娘子在孙家当乐趣般应酬着,各个说着凉快话,好像和孙家几年的话都没有这一天的多。
“呦,九哥儿这孩子十七了吧,该成婚了~这成了状元可不更抢手了,孙娘子看上哪家的姑娘了没有?我肯定能给你说道说道~”
“哪还用你说道啊,今天都怕九哥儿能不能回来呢,孙哥去瞧了吗?这可别李家的姑娘见着了,那不不得了!”说罢引来屋里一阵笑声。
我本来想安心在家等九哥儿回来,听这话却乱了心神,一阵酸楚,便再也坐不住了,孙大娘见我神情恍惚,叫我出去烧些茶水给这些娘子喝,我还未走出门,屋内酸声就已经传来“现在就拿人家姑娘当丫头使唤了呀,以后的状元夫人肯定十指不沾阳春水,你这心思也忒明显了!”
感情这邻里八间,都知道孙大娘以前的心思,可我在屋子里却没有一人认为我会成为状元郎的妻子。也没有一个人祝福,明明年前,孙大娘拿着我和九哥儿的生辰去拜王神,一路都是喜气洋洋的。
我烧好了茶,拿进屋里,屋里的娘子们还在七七八八的说着什么,我一一给倒了茶,明明孙大娘还是像往常一样对待我,可我站在这,总觉得受了羞辱。阿娘这时从院里走进来,她先是和孙大娘道了喜,而后说家中活计多,要我回去弄绸,我连忙答应告别。
阿娘走的极快,像是有什么追着她一样,我小跑着跟着,小跑着跟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狠狠的抹了抹眼泪,想着我从前上山采果子打野味攀爬树和蚊虫为伴,哪一项都很辛苦,有一次我从树上摔下摔断了两条肋骨,足足躺了三个月我都没哭。
我的泪水从来都是撒给开心的事,我为了逗阿娘装哭,为了撒娇装哭,为了第一次赚到铜板子哭,为了阿娘再也不用彻夜的织布哭,阿爹告诉过我,泪水从来只留给好事,我一直都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