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高琛十分狼狈地逃出医院大楼。刚刚站在病房门口的时候,他很想进去,想问问辛鹿鸣现在还相信自己吗?
可是看见她那样温柔地对待亚平,他不敢再上前了,他害怕听到辛鹿鸣再次给他否定的答案。
也许他们俩个就缘尽于此了。
尽管为了强扭这一段孽缘,他让老月帮他在左手上绑了一百根红线,让这一百根红线与辛鹿鸣那一根细细的红线相连。
他以为只要他的红线够粗够强,他们的缘分就永远不会断。
但是谎言始终是谎言,他还是没有能变成人类,所以他还是失去了她。
就在时高琛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的时候,两个妖族拦住了他的去路。
“大祭司,掌舵人有请。”
时高琛点点头,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谁也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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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darkline歇业一天,公告板上写的是因为要迎接五一小长假。但是谁都知道,掌舵人从来没有因为任何假期让darkline关过门。
唯一的原因只是darkline被孔雀王朝的卫兵们袭击了。
这次袭击据说出动了数以千计的卫兵,甚至有很多妖力高强的将领。那些寄居在darkline的逃亡者们,因为这次突然袭击死伤了不少。
但是由于darkline对于人类世界是半隐身的,所以在人类世界里并没有什么异动。他们只是觉得最近商业街上的鸟有点多,特别是麻雀和乌鸦,经常成群结队地飞来飞去,像飘动着的巨型乌云。
胡杭在这次袭击后将darkline整体搬到b市的郊外,这里人烟稀少,地势广阔,大片的农田庄家便是最好的掩护。
虽然这次darkline的根基没有被动摇,可是这次牺牲的妖族们却再也回不来。
关键是这件事情表明darkline有内鬼。
胡杭坐在吧台边上,手里握着威士忌的酒瓶自斟自饮。
一直以来担任酒吧酒保的狐狸眼阿九并不像往常一样待在吧台里收拾东西,吧台里空空荡荡。
时高琛推开门走了进来。
“这里不好找吧!”胡杭抬手打了一个招呼,好像轻松随意地说道。
“……比之前是远了一些。”时高琛走到胡杭身边,然后回答说。
胡杭拉了一把椅子,然后说:“坐啊。喝点什么?哦,对不起,阿九不在了,我现在这边只有一些过期的威士忌。”
“阿九怎么了?是因为上次的袭击吗?”
“为了打退那些疯鸟,脑子撞到了鸟嘴上,扎了一个大窟窿。”胡杭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就在这,正中间,所以现在他还在昏迷。”
“这么严重?医官们怎么说?”时高琛皱起了眉头。
胡杭摇摇头:“不知道,不知道会不会醒,也不知道会不会死。”
“掌舵人……”
胡杭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狠狠地拍在桌子上:“自从darkline成立以来,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从来没有!我小心翼翼,处心积虑地建立一个自己的地方,我费了多少心血!现在竟然一下子被娄阕他们就毁掉了!”
“娄阕他们是怎么知道darkline的位置?这里有保护结界,没有本部人允许,外人很难入内。”时高琛说道。
“所以我才要叫我的大祭司来问一问,那些鬼鸟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胡杭抬起双眼,眼睛瞪的血红。
“掌舵人,你认为的那个人不是我。”时高琛冷静地回答。
“不是你?那你解释一下,在darkline受到袭击的那一天,你在哪里?”
“我当时在办公室,是老月告诉我这里受到袭击的,本来我是打算立刻赶过来……”
“然后你为什么没有过来?”胡杭逼问道,“什么耽误了你?”
时高琛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我去救一个人。”
胡杭冷笑一声:“放着整个受害的妖族不救,放着被袭击的基地总部不救,你去救一个人?你救谁?”
“我知道我的行为很草率,但是她和这一切没有关系。”
“就是那个女人是吗?那个叫什么辛鹿鸣的女人!”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对不起,你当然对不起!”胡杭一拍桌子站起来,“那个女人将娄阕他们引到基地,让娄阕毁了这里!而你,为了那个女人,昏头昏脑地和娄阕有了不可告人的交易!背叛我,背叛狐族!”
时高琛被胡杭的一席话说得有些懵,他原本只是以为胡杭会怪罪他没有及时拯救darkline,但是他没有想到胡杭却怀疑他是内鬼!
“我没有!我没有背叛你!”
胡杭伸手拉开时高琛的衣服,从肩膀到前胸,是好几道深深的伤痕,用妖力治疗过后的银绿色疤痕还在。
“这是怎么回事?”胡杭问道,“这银绿色的痕迹正是孔雀族妖力的代表,他为什么要给你治伤?”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胡杭一把将时高琛推开,“你不知道,我却明白。你为了那个女人出卖了我,所以他才会替你疗伤,让你为他卖命!”
“掌舵人,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一个卑鄙小人吗?”时高琛问道。
“你在我心中是darkline的左右手,是我复国后的大祭司!可惜你却放弃这一切,去追寻一个虚无缥缈的爱情。”
时高琛低垂下眼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真是讽刺,我最看重的两个人,竟然都是这样看我的。”
“你什么意思?”
时高琛抬起双眸直视着胡杭:“既然掌舵人已经有了决断,那你就做你想做的吧。”
胡杭看着时高琛深深的眼眸里闪着坦荡直率的光芒,竟然感到有一丝犹豫。这样的时高琛,实在不像是背叛自己的人。
可是昏迷的阿九在最后的时候对自己说的话却让他不得不这样相信。
“只惩罚你,远远不够。”胡杭说道,“还有那个女人,也应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时高琛原本水波不惊的脸上立刻显露出来了慌张:“不,这个和她没有关系,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胡杭摇了摇头,残忍而缓慢:“我要杀了那个带坏我大祭司的女人,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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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自动取款机前,辛鹿鸣盯着屏幕上那三位数字发呆。
这几天亚平在医院里已经花了不少钱,这些时间她的继续几乎全部都倒进了医院里。
可是这些还远远不够,还有后续的治疗,外部整形,戒断毒品……这一切好像一个无底洞,把瘦弱的辛鹿鸣一下子吸进绝望的深渊。
其实辛鹿鸣的手边还有一张黑卡,那是时高琛给他的,为了让她买东西方便。
从前的她真的很喜欢花他的钱,虽然说起来未免有些不光彩,但是辛鹿鸣总是矫情地觉得这张卡就是时高琛爱自己的证明。哪怕用它只是买个咖啡,买个面包,也觉得开心。
但是她现在才发觉,这张卡只是一张卡,而她根本连时高琛到底是人是妖也分不清楚,更别提感情了。
最恐怖的是,她最近做的梦,梦里是时高琛害死她的父母。她现在越来越害怕,她害怕这梦其实是真的。
“怎么?缺钱吗?”
辛鹿鸣回过头,看见老月站在她身后冷冷地看着她。
“缺钱怕什么,找时高琛那个傻子要啊,反正只要是你想要的,他都会给你,哪怕是命也是一样。”老月的话里带着深深的恨意。
辛鹿鸣退后一步,双手紧紧握着书包,然后警惕地问:“你来这干什么?你早就认识时高琛对吗?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和时高琛做的局对吗?”
老月一步步走上前:“对,是我和阿琛做的局,为的就是引出你来,你满意了吗?”
“你们为什么要引出我?我身上有什么?”辛鹿鸣有一点疑惑,“为什么亚平说要我的灵魂?我的灵魂有什么与众不同?”
老月哈哈大笑起来:“你的灵魂能有什么不同?不过是胆小自私又龌龊罢了。是阿琛瞎了眼,喜欢上你这种女人!阿琛当初放了你,就不应该再找你!”
“当初放了我?”辛鹿鸣好像想起了什么,仿佛有一把钥匙,一下子打开了记忆的门。
“所以……那些梦是真的?”辛鹿鸣的声音有些颤抖。
老月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我父母,真的是因为时高琛才枉死的吗?”辛鹿鸣几乎要哭出来了。
“你都想起来了?”老月问道,“所以你才害阿琛,骗他去见娄阕!你真是恶毒!”
辛鹿鸣几乎都要听不到老月在说什么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爸爸妈妈躺在地上,浑身是血。
老月走到辛鹿鸣面前,然后抬起她的右手,右手的小手指上,红色的线在一闪一闪。
“我真傻,我没有劝阿琛,反而助纣为虐。”老月轻轻一拉,红线便从辛鹿鸣的手指上滑落。
辛鹿鸣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手,心里仿佛也空荡荡起来,夜晚的风仿佛能穿透她的身体,然后吹向远方。
“你不爱阿琛,那就不要再折磨他了。以后你们就当不再相识,彼此相忘吧!”
“彼此相忘?”辛鹿鸣觉得自己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那我怎么办?我的爸爸妈妈怎么办?你们妖族是人,我们就不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