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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花落雪

具体的内容忘却得差不多了,留下的印象又如刀剑般,挥舞着锋利的刀刃剑刃时而割伤、刺痛着脆弱的心脏。

孟浩浑浑噩噩地游荡在大街上,乍看之下,他像是一个正常的行人,实际上,他早就失了魂魄。

能一路平安地走到现在,简直是有神仙保佑。

他不敢踏入什么环城公园、环城马路,因为那儿太安静了。一安静,刚被尘封的记忆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断地倾泻而出,想拦都拦不住。

只能借助周围的吵闹,五彩斑斓的灯光,勉强麻痹自己。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招也不管用了。

孤独的霓虹闪烁,只会让夜更加寂寞。

孟浩急于寻找一处可以尽情宣泄、尽情麻痹自我的地方。

那里不是死气沉沉的家,而是为心怀苦闷之人开放的酒吧。

……

这家酒吧身在闹市区地边缘地带,人迹不能说罕至,但也绝非是冷冷清清。

酒吧所在的街对面,便是汪汪河水,小划艇、大邮轮皆在上方川流不息,投射的光芒,将透明丝带染得青一块、红一块,很是华丽,却又乱杂、不堪入目。

不过,这不是孟浩关心的。他现在看谁、看哪样东西都不爽,只想赶紧找个地方、找个空位,痛痛快快地大喝一场。

而这家名为“百分之三十”的酒吧,正中其怀。

孟浩急匆匆地冲了进去,虽然在街道外看,门面有点小,可里头宽敞得很,共有上下两楼,没一层楼至少也有百来平米。

如此宽敞的空间,至少会有什么舞蹈表演、什么杂七杂八,打擦边球的东西吧?

没有!

只有一楼靠门口处,搭建了一个舞台,有一位驻唱歌手,正一边弹吉他,一边唱歌。

整个酒吧,实在是安静,安静得让人舒服,而不是紧张,所谓的酒吧比自家还舒服几倍。

孟浩拖着沉重的身体,移动到吧台前,随意挑了一个空位入座。

放在平时,他会先环顾四周,看看周围的人,也不是看他们在做什么,单纯的有这种习惯。

而今日,他垂头丧气,谁也不在乎。

“先生,请问您要喝点什么?”

问话的是一名胸前系着黑色蝴蝶结,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调酒师。

声音软绵绵的,根本落不进孟浩的耳朵里。

“先生,请问您要喝点什么?”

无奈之下,年轻人又重复了一遍,可是依然没能引起孟浩的注意。

“他不会是睡着了吧?”

年轻人弯下腰,侧抬起头,却看见孟浩睁着眼在。

古今中外,听说睁眼睡觉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张飞。

此人还能是张飞转世不成?

年轻的调酒师叹息了口气,接着从一旁取来了一瓶开启过的金酒,和一小杯透明汽水与深红色的果汁。

他将材料用量杯正确分量后,倒入打开的雪克壶中。再用夹冰器从冰柜里夹取冰块,放入雪克壶。

盖好雪克壶后,已右手大拇指抵住上盖,食指及小指夹住雪克壶,中指及无名指则起支撑作用。

左手的大拇指夹住过滤盖,其余四指仿佛与右手构成了镜像。

调酒师双手握紧雪克壶,将手背抬高至肩膀,突然手腕来回甩动。他摇晃的速度很快,但雪克壶里迸发出的却是富有节奏的声音。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摇晃得越久,便越觉得这人还是一位乐师,不只是一位调酒师。

那悠扬婉转的嗓音没让他心里起什么波澜,反倒是这冰块撞击铝壶的脆响深入其心,听着听着,眉头逐渐舒展。

调酒师左十次、右十次摇晃完雪克壶后,揭开壶盖,将粉红色的液体慢慢地倒入一盏高脚杯中。

调酒师将玻璃杯放在孟浩面前,道:“请品尝。”

孟浩瞅见了,也没主动拿起就喝,而是仔细地观察了一会。

犹如宝石般透明的液体,似乎有股诱人的魔力,那里放着的怕不是调制好的鸡尾酒,是一块粉红水晶!

即使酒吧的环境是那么昏暗,也丝毫不影响它的光彩。

阵阵发作的疼痛暂时停止了。

孟浩抓起杯身,轻轻地晃了晃,里面的“粉红水晶”前涨后落,就像被风吹拂的湖面海面。

居然只是一杯酒啊……

孟浩不仅不失望,竟笑呵呵地又晃动了几下。在外人看来,他的行为跟个两三岁的婴幼儿差不多,可笑幼稚。

可孟浩不以为然,玩得还挺愉快。

调酒师跟着微微一笑,好似把客人逗乐了,他也有了成就感。

“这酒,叫什么名字啊?”孟浩低着头,问道。

“粉红之星。”年轻人回答道。

“粉红之星?”孟浩摸着下巴,仔仔细细端详起这杯酒来,片刻后,他连连咂舌,道:“这名字,恐怕俗了点吧。”

“先生说的是,”调酒师也没怨言,而是欣然接纳了孟浩的点评,“粉红之星,是我最近新调配出的鸡尾酒,加之自己学识浅薄,肚里笔墨不多,所以实在取不出动听的名字。”

“这样嘛……”

孟浩这下子,来了劲了,又问道:“有没有中意的人儿啊?”

“这个……”年轻人面红耳赤,他生性腼腆,别说是陌生人了,就算是熟人这么问,他也招架不了。

“自己做出的好东西、新东西,不以心上人命名,岂不是浪费了?”

孟浩话糙理不糙,说得正中调酒师的下怀。

他犹豫了一会,心想只告诉孟浩一丁点信息,不透露全部的话,应当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于是他鼓起勇气,道:“她的名字里有雪。”

“那她有什么喜好吗?”

“喜好……”

调酒师左思右想没想到,因为两人只有工作时才有交集,除此以外,他只是默默地单恋,连搭话的勇气都没有。

不过,有一点,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她好像喜欢红色,因为指甲油也好、眼影也好都是红的。”

“哦!”孟浩明白地点点头,道:“说到红,便想到血,血遇雪便会成粉红色,所以……”

“喂喂!请等一下!这!这也太不吉利了!”

拿血做酒的名字,这又不是什么举世闻名的名酒,取这种名,谁买单?

“那行。”孟浩眼睛一转,又道:“那就花吧。”

“一提到花,大家也会想到红色……”

“所以,称作花落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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