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霜的眼圈忽然就红了。
“你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大夫说，你……你的身体状况糟糕透了，连三个月都撑不过了！”
她冲到床边，声嘶力竭地朝他喊着。
陆青睁大了眼睛。
“你在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都问了大夫很多遍了……”苏小霜蹲下身，也不顾什么病人不病人了，抱着被子只顾嚎啕大哭。
陆青简直觉得莫名其妙。可是眼前，苏小霜哭的真切，再加上自己此次晕倒确实蹊跷……
他表现得倒是很镇定，“大夫有没有说，这是为什么？”
苏小霜这才抹了抹眼泪，抽抽噎噎回答道，“似乎是因为吸入了某种药物的缘故……”
陆青几乎马上就明白了。
他依稀记得，在进入通天洞之时，确实闻到了一阵隐隐的香气，只是当时未曾在意。怪不得灵鸳也未与他多纠缠，原本在他眼中自己已是将死之人……
看着眼前哭得根本停不下来的苏小霜，陆青露出一点苦笑，只好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轻柔，“苏小霜，你快别哭啦。人固有一死，提前一些倒也没什么的。而且快要死的人是我，你哭得这么伤心做什么……”
小霜听他轻松的语气，却更觉得伤感了。
陆青看她像个小白兔一样红着眼睛抽抽噎噎的样子，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苏小霜简直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知道自己只剩不足三月的寿命，还能笑得出来？她瞪了陆青一眼，配上她正在哭的表情，样子有些滑稽。
陆青是真的不大在意。
说起来，这条命在很多年前就就不属于他了。承蒙教主大恩，他不必在小小的时候就冻死，饿死，还有幸学会了武功，位居青莲四使之一，还得到教主的看重与戚庭之这个家伙的友谊。
江湖中人，难免过着刀尖上舐血的日子。见惯了鲜血与离别，经历过杀与被杀，其实死亡对于陆青来说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在无数个夜晚，陆青静静地躺在床上，感受着寂静与自己的心跳，他一度认为死亡才是他最亲密的朋友。
陆青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快就与死亡近距离接触了。不过，相信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天，他一定会含着笑，安安静静地走吧。他孑然一身地来，也应无牵无挂地走……
不过陆青心中还是有所挂念的。教主的仇还没有报，青莲教还在谷远遥的手中，让他怎么也无法安心地走了。
苏小霜看着陆青神色变幻，心中担忧，“怎么啦？”
问完便沮丧失落极了。陆青自然要想多的，谁又能真真正正将生死看淡呢？
她决定要在陆青短暂的生命中，加倍地对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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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禄一向往厨房跑得很勤。华诗本来也是有些烦的，看在他是谢怜君身边的人，便也忍耐下来了。
这天，阿禄依旧到了厨房，与华诗打了个招呼后，便坐在门槛边的台阶那里，一副郁郁不欢的模样。
阿禄不来与她搭话，华诗也乐得清静。只是最近都督府里来了个养病的青年人，据说和府中众人都是有些交情的，阿禄沉闷多半是因为他。
华诗心中也有些好奇，忍不住走过去探听一二。她走到阿禄身旁，也坐下了，“心情不好？”
平日里，若是华诗主动来搭话，阿禄一定高兴地不得了。现下阿禄倒是没有什么心情了，面上依旧一片愁云惨雾。
他扭过身子，闷闷地点了点头声音也比平时低沉沮丧得多，“我只是为陆公子惋惜。”
陆公子？华诗心中一跳，“是之前来过厨房取糕点的那位陆公子？”
阿禄的精神振奋了一点，惊奇道，“你还记得他？”
华诗面上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自然。陆公子一表人才，想不记住都难。”
“是啊，”阿禄又看向了远方，语气难掩伤感，“陆公子长得俊，武功也好，虽说看上去有点冷冷的，但是对我们都亲近，没架子。这么个神仙一样的人物，老天爷怎么忍心让他短命呢？”
“短命？”华诗心中狐疑，“陆公子怎么了？”
“被坏人害了呗！”阿禄一拍大腿，忿忿不平道，“好像用药粉什么的，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陆公子被害的连三个月都活不了了！”
华诗点点头。她对陆青没什么感情，相反，如果陆青死了，她倒是少了一分暴露的危险。
阿禄依旧惋惜着，“我们公子这几日也忧愁呢。睿王殿下也没心情出去逛了，小霜姑娘更是伤心，见着陆公子就忍不住淌泪！诶呀！这世事真是不公！”
华诗倒是不大在意，但也开解了两。“世道本就不公，多思也无益。”
阿禄看着她淡漠的样子，盯着她不说话，像是有点惊奇。
“怎么？觉得我冷漠？”华诗挑眉。
阿禄连忙摇头，“不不不！我只是好奇，你年纪不大，怎么一副看透世事的样子……”
这话原也不错。华诗不过十五岁，是她气质沉稳从容，倒让人常常忘记了她也不过是个正值青葱年华的小丫头。
“我也不知道。”华诗站起身。既然经知道了想知道的消息，她也无心再与阿禄交谈下去。
只是……计划该怎么推进下去呢？
谢啸天当初派她潜伏在谢怜君身边，要她伺机探听蠡刹的消息。眼下，她待在厨房中，哪里有和谢怜君触的机会？如果要制造机会，还得好好思量，万不要生硬被谢怜君发觉才好……
华诗觉得有些心烦。谢怜君的卧房不好出入，无法翻找；若是从口中探听，必然要和谢怜君关系亲密些才有可能。色诱？她又哪里是主动接近人的性子。区区一个厨娘，怎么和主子攀上关系……
谢啸天不过看中了她的忠心，才将这个任务交给她，同时也丢了一个大的难题过来。
难办，难办……
三天过去，苏小霜也由最初每天哭哭啼啼，像突然打了鸡血一样。
“你这是干什么？”谢怜君看着她大包裹小包裹地收拾着。
“绝不能坐以待毙，”苏小霜一边收拾一边说，“还有两个月呢，我们出去寻访名医，或许陆青有的治呢？”
她刚开始哭得那么凶，一方面是因为陆青居然命不久矣，一方面……也是因为有点愧疚。
苏小霜想到了那个风筝。
会不会是因为她许下了陆青找不到媳妇的愿望，所以老天爷才决定收走陆青的生命？
直接收走命，也太狠了吧！
苏小霜没办法不愧疚。不管到底因为什么，陆青是真真切切活不久了。何不尽力一试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