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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空月大师

筝,古筝,铁骨铮铮的龙心乐迎着晚风,在晚枫林中独自习琴。自十岁那年认识周武以后,他白天和周武切磋武艺,晚上则独自一人来到山林里用功。

月,月明,几片薄云袭月,在晚风林中若隐若现。琴声沁入了月色,沁入了云,也沁入了树上的一位老人。这老人虽年过七旬,皮肤却依旧白皙,温若桃花。他睡得那么香,那么沉,鼾声规律如节拍器。

五年里,龙心乐的琴艺之所以进步神速,秘诀全在这鼾声里:与龙心乐同龄的乐手弹琴时大多恣意而为,纵有冠绝星际之华,横贯古今之才,可落到琴弦上却总是无法尽致淋漓;而龙心乐的演奏则恰恰相反,每小节都力求精益求精,一首普通的曲子经他的手一弹亦仿佛碧水活龙。

六个时辰转瞬即逝,龙心乐也已有了倦意。他抬头看了看树上睡得正香的师父,嘴角漏出了一抹坏笑。

他一双纤手抚弦,指间动若流水行云、如梦如幻。这曲《广陵散》他早已烂熟于胸,恍如嵇康再现。“刺叮!”,一个极不悦耳的和弦外音一经迸出,如霹雳晴天,随即又见十米开外树上的老人应声落地!

这老人即是空月大师,大师很懒,喜欢睡觉,喜欢在树上睡觉,喜欢在最高的那棵树上睡觉。一来显示他的轻功有多高,二来不会被吵到。可对音乐追求极致完美的他又极易被吵到,只要他的学生弹错一个音或一个和弦,他自己就会急得蹦起来,常常一不小心就从树上掉了下去。

“哎呦!痛死我了!”,这声音不是来自跌落的老者,而是龙心乐发出的。被叫醒的人一般都先是一惊,然后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吵醒他的人身上。大师的轻功飘忽若神、罗袜生尘,眨眼间已然蹿到龙心乐面前,一柄戒尺重重地落在了龙心乐的肩膀上。

“臭小子,又故意吵醒我!”空月大师愤愤道。

“空月老师,您真的误会了!我是看到几只个头硕大的蚊子在你鼻尖飞来飞去,生怕它们毁了您这张英俊的脸!所以才忍痛把您叫醒的。”龙心乐委屈地说。

话音未落,龙心乐撒腿就跑,脸上带着坏坏地笑。

“臭小子,快给我回来继续练琴!”空月老师边追边喊。

“啊~,啊~”,几下戒尺又重重地鞭在龙心乐的胳臂上。

空乐大师用戒尺打人时永远出其不意。龙心乐的轻功并不差,武功也不在空月老师之下,可就是无论怎样也逃不掉老师的戒尺。用大师的话来说就是挨打足以证明节奏感还没有练到家,节奏感若真的好,自然不会被他的戒尺打到。说是“戒尺”,其实只不过是一只笛子,一只空乐大师随身携带的笛子。

空月大师喜欢创作,更喜欢改别人的谱子。每每听到令他动心的音乐,他马上就要在琴弦上扒出来,然后第一时间找出些小瑕疵,改编成新的乐谱,然后让徒儿龙心乐来演奏。空月大师编排的曲谱往往指法跨度极大,世人几乎无人可以演奏,连他本人也不能,可唯独龙心乐能。这小子并不是空月大师教过的学生中天赋最高的,但就像他研习武术一样,龙心乐就是有一股子韧劲儿,再难的谱子他若没有练会就会一直练,黑夜到黎明,黄昏到白昼,不吃饭也不睡觉,直至最接近老师的乐谱所要表达的意境为止。

师徒二人正气喘吁吁地说着话,你指指我,我看看你,

忽然远处传来阵阵弹奏乐器的声音,伴着歌声。

“月下的花蕊迎风地开,

英俊的舒尔姬汗赏花来,

万能的造物主等风风自来,

万能的造物主盼雨雨会来。

伟大的舒尔姬汗,万能的主,

请你把我们带向远方,

我们永远追随你,

无论酷暑与寒冬,

无畏洪水与猛兽,

为将世人救赎,

我愿献身全部。

为将世人救赎,

我愿献身全部...

在作曲方面,歌曲旋律线的起伏变化极大,在音区间陡然转换。每小节时值忽长忽短,强拍弱拍频繁交替,伴有离调转调。但奇怪的是,搭配起来却异常好听。

“师父,这是什么奇怪的音乐?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龙心乐好奇地问。

“这是波斯音乐,师父以前没有教你是有原因的,因为它的作曲法与我们传统的和声进行大相径庭,我担心你混淆视听了!”空月大师意味深长道。

“师父,虽然我不懂歌里的歌词,但这曲子真的比我之前弹奏的任何曲子都好听,都更富于变化,我要学!”龙心乐急忙道。

空月大师看着徒弟急切的神情,却悄然皱起了眉头。师徒二人随着歌声寻去,走着走着竟来到了周镇。

龙心乐脸上漏出惊惧的表情,眼睛和嘴巴张得老大。昔日繁华喧闹的周镇街市俨然成了停尸间,一个个死者表情皆无比怪异,面部极度扭曲,连阅尽世事沧桑变换的空月大师也禁不住汗如雨下。

“周武!”龙心乐脑中划过一个闪念。他焦急地在大街上一堆堆尸体中查找着有无周武母子的,一向大胆的他此时的行为却像是小孩子般兢兢战战,从街头寻遍街尾,还好并没有发现周武母子的尸首。

龙心乐跑向师父,急忙道:“师父,您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找我一个朋友!”说罢他飞快地向周武家里跑去。

他一下子推开周武家的门,见院落四处空空,只有几只母鸡在咯咯地叫,龙心乐不禁又担心起来,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又挨间屋子的寻找着,透过窗子,龙心乐看到周武正在给母亲煎草药,他方才记起周母染上风寒已有些时日了,周武娘俩这些日子就没怎么出门。“还好他们没有出去过。”龙心乐心里默念着。

他推门而入,周武见到龙心乐也非常高兴,这些天可把他给闷坏了,兄弟俩不禁抱了抱。

可当龙心乐向周武讲起刚刚发生的事情时,周武却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二人匆匆来到周村大街上,周武被眼前的一幕幕景象惊呆了,昔日的玩伴,挚友,卖烧饼的大叔,裁缝店的大娘...

“怎么会这样?”周武一拳击碎了眼前的木桌,一脚又踢翻了旁边的石椅。

“待我找到凶手,我非撕碎了他!”周武怒不可遏。

龙心乐此刻亦咬牙切齿,痛恨凶手的极度残忍,连老者和孩子都不放过!

两人来到方才同星月大师分手的地点,见大师不在,龙心乐便和周武分头在前街后巷里寻找,两人仔细搜遍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见。又在原地打了个照面。

龙心乐心理有些焦急,周武四处望了望,发现树上有人刻了几行字,二人连忙跑过去看。

上面写着:“徒儿勿念,要事几件,不得不办,国难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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