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嬴拂柳怔了怔，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和鬓角。
“我一定要通过武科大考！”
在这沉静的气氛中，躺在床上的嬴馨突然又大声嚷嚷了一句。
闻言，嬴拂柳放下手，眉头微蹙，但很快又放松下来，给嬴馨掩了掩被子。
“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武科大考通不通过妈妈都不在意，做一个普通人未尝不好，注意自己的身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好好休息”
嬴拂柳转身走到门口，她欲言又止了片刻，最终还是轻声说道，却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话落，房门关上，暖黄的灯光散去，房间里安静下来，唯有嬴馨粗重的呼吸声。
嬴歌清澈的眸子在夜色中极亮，她抿了抿唇，侧身躺下。
在曙光纪元，所有家庭的孩子都被压在武科大考的沉重大山下，而她却从未感觉到压力，不仅仅因为自身性情，还有嬴拂柳的刻意教导，她像是有意让她归于平凡似的。
思索了一会，嬴歌就阖上了眸子，嬴拂柳的心思她没太大的兴趣去猜。
*
一片云雾缭绕的山谷，谷中百花盛开，仙鹤飞舞，宛如仙境。
谷中央坐落着一间竹屋，此时，竹屋前正有一女子席地而坐。
女子手边的桌案上摆着一套清雅的茶具和一册古籍，散发着幽香的茶水冒出热气，氤氲而朦胧，雾气遮掩下，有些看不清女子的容颜，只知道她脸上安静的没有表情，阳光挥洒，投下淡淡的阴影，她整个人有种岁月静好、此生安然的味道。
须臾，原本晴空万里的天际黯淡下来，闪烁起狂躁的惊雷。
女子放下茶盏，轻轻挥手间，那四处飘散的竹叶便静了下来。
她红唇紧抿，抬眸望着天际，那里，幽暗的漩涡宛如恶魔裂开的大嘴，鬼哭狼嚎的声音自漩涡里传出，仅是听着就令人脑子嗡嗡作响，好似要炸开一样。
“魇...族...”
女子起身，轻轻唤出这两个字。
她玉手凭空一握，一把长剑便出现在其手中，虽然仍旧看不清她的脸，但却能察觉到她周身透着些许杀伐果断的冰冷，先前的安然宁静荡然无存。
......
画面一转，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女子长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鬓角，她的脸色苍白一片，唇瓣毫无血色，嘴角猩红的血迹格外刺目，漆黑如墨的眸子里不再是平静无波，而是蓄着仿佛再也化不开的死寂。
她呆呆的望着前方，那里，身着红袍的男子被一柄长剑穿胸而过。
“哈哈哈，醉天战神也不过如此，你倒下了，这三千星辰便再也没了倚仗！”
这声音的主人张扬，得意，狂喜，随着话音落下，雨水更加肆意，仿佛是苍天都在哭泣一般，女子的身影单薄，她微微挪动脚步，向着那红色身影走去。
“歌儿...”
红袍男子侧眸，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崩裂，光点四散，但他却毫不在意，狭长弧线勾勒出的凤眸瑰丽若妖，这一刻，他的眸中只有那身形单薄的女子。
风吹拂他的红袍，扬起那一头璀璨的银丝，刹那间风华绝代，美的令人炫目。
最终，红袍男子的身影彻底化为光点，逸散于天地间。
女子怔住了，她手臂轻抬，纤细的手指握着空气，像是要握住他的手。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样子，我魇族还要感谢你啊，嬴之冕下！如果不是依靠冕下，我魇族想要斩杀醉天战神也不会如此轻松，侵占三千星辰更是难上加难，哈哈哈！”
嚣张的声音再度响起，此时更是含着一股大敌死去后的轻松。
这些话令女子身形一颤，她终于有了一些动静，抬眸，死寂的眸色叫人恐惧。
“他既死了，那你为何还活着...”
她轻声呢喃，猩红的血液倏然飘散而出，带着浓重的威压，将四周涌来的魇族兵将尽数摧毁，她赤足向前，白衣已被鲜血染红，其身后被生生开辟出了一片“净土”。
“你疯了！燃烧自身血脉，会永堕地狱，十死无生！”
嚣张声音的主人望着这一幕终是恐惧了，他尖叫出声，惊恐万状。
他怎么都没想到，懦弱无能的人族居然会有这般血性，燃烧神祇血脉，这比魂飞魄散还要可怕，她将会被百鬼吞噬，永堕阎罗，往后世间将再不会有这个人。
闻言，女子却不言不语，依旧向前。
血色所过之处无坚不摧，魇族死伤无数，先前那嚣张声音的主人也早已化作灰烬。
女子面色愈发苍白，眼前仿佛被血色弥漫，不知何时，张扬舞爪的鬼怪穿透血雾来到女子身边，它们红眼獠牙，格外狰狞，贪婪地拉扯着女子的血肉。
女子望着四周不断汹涌而来的腥臭鬼怪，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竟没有一丝害怕，她唇瓣勾起半月形的弧度，死寂的眸子平静无波，一声淡淡的呢喃飘散而出：
“不会结束的”
......
“嬴歌！嬴歌！醒醒！”
睡梦中的嬴歌察觉到身体被推了推，一股失重感传来，她长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眸子，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她神情有些怔愣，黑色的长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苍白如纸的脸上。
“你总算醒了，妈让我叫你吃早饭！”
不耐的声音从床边传来，闻言，嬴歌抬眸，对上了嬴馨居高临下的脸。
“哼！”
嬴馨看了看嬴歌，没有多言，冷哼一声转身出了房间。
嬴歌缓缓坐起身，她的神情在此刻显得有些茫然无措，纤细的手指抚摸上心脏的位置，那里，依旧在隐隐作痛，梦境中女子的死寂，绝望，悲痛欲绝，她竟感同身受！
半晌后，嬴歌垂眸，面上再无一丝神情。
那梦境是如此真实，好似她亲身经历一般。
事实上，这个梦境在她度过十二岁生日后，已经跟随了她数年之久，每每熟睡后总是如约而至，只可惜她从未看清梦境中人的脸，而且梦醒后，梦境的内容会逐渐忘却。
神秘的梦境，奇异的感受。
虽然梦境会被遗忘，但是从隐隐残留的影像中她知道，梦境的内容和现实世界相距太远，最起码距离现在的她而言远在云端，根本无法追寻始末。
“魇族...醉天战神...嬴之冕下...”
嬴歌抿了抿唇，旋即朱唇轻启，有些生涩地念出这几个称呼。
魇族，所有曙光纪元的人都印刻在心头的耻辱，即便不提，也了解甚深，但醉天战神，嬴之冕下，这两个仿若存在于九天之上的称谓，她却从未听过。
他们，是什么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