匓阒府,石殿中。
殿中下首,凭空浮现灰雾,凝聚一身穿灰甲的高大男子,正是‘?影君’,?影君半蹲在地,低头行礼,“大人,那蛩嶕答应今夜赴宴。”
石殿上首,黑?侧卧于软榻上,闭目享乐,身旁有两女奴服侍伺候,听见下首?影君汇报之事,遂闭目低声道:“可让他人瞧见你进出蛩嶕府?”
?影君忙恭敬应答,“请大人放心。”
“很好。”黑?嘴角上扬,淡笑道:“辛苦了,退下吧!”
“属下告退。”?影君化作灰雾,消散在石殿中。
片刻过后,黑?抬手摒退女奴,“你们也都下去。”
“是。”两女奴起身行礼,转身退去。
黑?缓缓睁眼,起身走到石殿下首,默念口诀,身前涌现水流状圆形传送门,动身跨入其中,下一刻,黑?出现在一座山脚下,近处有一条陡峭石梯,弯曲延伸入山顶。
黑?会心一笑,行至石梯前,抬脚跨上石梯,朝山顶走去,行走了两柱香功夫,黑?看见石梯上方有一胖乎乎男童,脚穿绣花女鞋,与其身形颇显不符,身后背一装满石块的竹篓,双手拿一扫把,正在打扫石梯,不时抬手抹去脸上汗水,咬牙坚持着。
黑?忙加快步伐,朝男童走去,男童听见脚步声,面容微动,停止打扫石梯,转头看向来者,瞧见是黑?,举止颇为慌张,忙躬身行礼,“大人,您是来寻师尊?”
黑?背负双手,面露威严淡笑,“正是,你家师尊可在?”
男童恭敬回应,“师尊正在静心亭内,与故友博弈。”
未等男童说完,黑?动身化作残影,向山顶掠去,男童抬头四下张望,抬手挠头,面容略显疑惑,小声嘀咕,“我还没说完呢!”
男童轻晃脑袋,低头继续打扫石梯。
不消片刻,黑?站在山顶,微微喘气,望向不远处的静心亭,亭内盘坐两人,正在下棋,一位是身穿赤色长袍的赤眉青年男子,嘴角咧至耳根处,不时咧嘴邪笑,另一位乃是身穿淡红长袍的青年女子,皮肤白皙,模样美艳动人,身后有一条丑陋肉尾,破坏了女子本身的美感。
黑?行至静心亭内,对赤眉青年男子略微躬身作揖,“阜熬兄,近日可好?”
二人回过神,抬头看向黑?,阜熬咧嘴,面露喜色,忙招手道:“黑?老弟,来来来,快坐快坐,我俩下得太入迷,竟浑然不知老弟你的到来,怠慢了你,还请见谅!”
黑?盘膝端坐于蒲团上,咧嘴笑道:“无妨,是老弟突然造访,打搅了二位的雅兴才是。”
黑?看了一眼青年女子,转头询问阜熬,“这位是?”
“瞧我这脑子。”阜熬拍拍额头,忙抬手介绍,“这位是我的一位故友,虫颜濪,你也可以称呼她为虫姬。”
黑?与青年女子互相淡笑点头,算是礼貌性的打过了招呼,随后转头看向阜熬,低声道:“阜熬兄,小弟来此,是想请您帮个忙。”
“哦?”阜熬略显讶异,大大咧咧道:“何事?尽管道来。”
黑?沉默,阜熬猜出其心思,瞧了青年女子一眼,甩甩袖袍,面色坦然道:“但说无妨!”
黑?淡然告知,“今夜亥时二刻,小弟府中设宴,宴请蛩嶕四兄妹,意欲将其除之,故此,需请阜熬兄您出马,帮小弟这个忙,当然,小弟也不会亏待了您。”
黑?从袖袍内掏出一玉盒,放至桌面上,随手打开,盒内散发淡青色光芒,待散尽,细看,盒中静躺两颗丹药,表面萦绕淡青光晕,散发缕缕沁人心脾的丹香,飘向亭外周围。
阜熬双目圆瞪,面容颇为吃惊,吞吞吐吐道:“这,这是,玉霞青丹。传闻此丹能生死人、肉白骨,有起死回生之功效,世间居然真的存在这种丹药。”
“正是。”黑?淡然点头。
青年女子则震惊掩嘴,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黑?。
黑?随意道:“若阜熬兄能将他们悉数除掉,这两颗丹药便赠予阜熬兄您。”
“哈哈~~”阜熬仰头咧嘴大笑,笑声邪魅诡异,抬手拍打胸脯,发出砰砰响,面容坚定看着黑?,“黑?老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你一句话,老哥我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丹药乃是身外之物,你我兄弟的情份岂能用区区两颗丹药来衡量。”
黑?暗自冷笑鄙夷,‘见财眼开的势利小人。’
黑?合上玉盒,将之推至阜熬身前桌面上,淡笑道:“那今夜就有劳阜熬兄了。”
“放心,包在老哥身上。”阜熬笑眯眯道。
黑?起身微微拱手,“小弟需先行回府设宴,届时便恭迎阜熬兄大驾光临,告辞!”
阜熬随同青年女子起身回礼,“慢走。”
黑?转身离开静心亭,朝远处石梯走去,很快便没了身影。
阜熬二人目视黑?离去,盘膝坐回蒲团上,青年女子耐不住心中好奇,低声询问,“阜熬,这黑?是何身份?身上竟有‘玉霞青丹’这种传闻中的丹药,随手便赠予你,出手极其阔绰,毫不吝啬。”
阜熬沉思片刻,随后淡然道:“告诉你也无妨,它是‘褚?尊者’座下亲传弟子,而尊者乃我派炼丹宗师,修为臻至‘辟丹境’,拥有通天彻地之能,而我只是一介低修,怕是一辈子都未必能接触到尊者那等强者,我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探听到这黑?乃尊者座下亲传弟子,费尽千辛万苦才巴结到它,日后,你可千万别得罪了它,不然,连我也救不了你。”
青年女子当场震住,良久,才回过神来,忙乖巧点头,“妹妹自当谨记!”
夜,亥时二刻。
‘匓阒府’外石道上,凭空浮现水流状圆形传送门,蛩嶕四兄妹先后从中跨出,目光看向黑?洞府内,灯火通明,隐隐传来阵阵笑声与呼喝声。
蛩嶕四兄妹走入洞府,在仆从带领下,来到石殿外,殿内的声音便清晰传入蛩嶕四兄妹耳中。
“来来来,阜熬兄,小弟再敬你一杯。”黑?颇为爽朗,高声叫道。
“老哥也敬你,喝。”阜熬豪气应和。
‘吱呀’
仆从打开殿门,站在门外,抬手恭敬拜请,“诸位大人,请。”
石殿内,黑?、阜熬与虫姬纷纷顿住,看向走入殿内的蛩嶕四兄妹,阜熬与虫姬眼神淡漠,撇过头去,不再理会,黑?忙招手,高声唤道:“来来来,蛩嶕兄,别站着了,快些入座。”
蛩嶕淡笑点头,目光瞥向阜熬与虫姬以及阜熬身前桌面上的铁盘与五寸短刃,眉头微皱,‘这阜熬来此作甚?难道黑?也邀他来赴宴?坐于阜熬身旁的女子又是何人?看来,这黑?没安什么好心,得早做防备才行。’
蛩嶕四兄妹分席而坐,黑?抓起酒壶,将美酒斟入酒杯,双手捏起酒杯对蛩嶕拱手道:“蛩嶕兄,今日愚弟多有冒犯,若有得罪之处,望您大人大量,能原谅愚弟,饮下此杯,就当尽释前嫌,愚弟先干为敬,请!”
言毕,黑?仰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请。”蛩嶕同样捏起酒杯,一饮而尽。
“哈哈~~”黑?放下酒杯,仰头爽朗大笑,“爽快。”
“拿进来。”黑?对殿外高声传唤。
一仆从走入石殿内,双手拿一宽扁方形木盒,放于蛩嶕身前的石桌上,随后,仆从躬身退去。
黑?抬手指着木盒,淡笑道:“蛩嶕兄,盒内放置了之前答应交付于你的另一半丹药,以及另外赠予你的两瓶九漓液,打开看看,是否无误。”
蛩嶕抬头看向黑?,见对方始终一副笑眯眯模样,心中隐隐不安,挣扎犹豫片刻后,伸手打开木盒,拿起一瓶九漓液,拨开瓶塞,置于鼻前,轻嗅一口,药液香气飘入鼻内,蛩嶕面容微动,确认无异后,塞回瓶塞,重新放回木盒中,合上木盒。
蛩嶕抬头看向黑?,淡笑点头,“黑?兄,确实是九漓液无异。”
“黑?兄,府中还有要事处理,先行告辞!”蛩嶕对黑?、阜熬与虫姬一一拱手,眼神示意其余三兄妹,准备起身离开。
“慢。”黑?开口喝止。
蛩嶕四兄妹身体一顿,转头目视黑?,面色疑惑,不明所以,黑?咧嘴笑道:“蛩嶕兄,这么着急离开作甚!何不畅饮几杯再走也不迟。”
蛩嶕淡笑作揖,“不了,黑?兄,府中事务繁忙,确实不宜多饮。”
“既然如此,那愚弟便不多阻拦,请回吧!”黑?低头思索,片刻后,抬手拜请。
“告辞!”蛩嶕抓起木盒,起身朝殿门走去。
“等等。”阜熬将美酒一饮而尽,转头冷漠直盯蛩嶕四兄妹。
蛩嶕四兄妹脚步一顿,转身看向阜熬,眉头紧皱,阜熬冷漠道:“黑?老弟愿意让你们离开,我可不愿意。”
“不好,快逃。”蛩嶕瞪大双眼,转身朝三兄妹大声呼喝,忙焦急默念口诀,身前浮现四座水流状圆形传送门,正待跨入其中,从此地遁逃。
“逃?逃得掉吗?”阜熬轻声嗤笑,转头看向青年女子,低声吩咐,“虫姬,动手。”
青年女子微微点头,双目冷视蛩嶕四兄妹,露出舌头,舐舔嘴唇,抬起左手四指,对准蛩嶕四兄妹,无声狞笑,“多么美味的饲料啊!孩儿们,去!!”
青年女子指尖皮肤缓缓扭曲蠕动,分离出四条约一尺来长,全身长满猩红眼睛,嘴内遍布层层锋利牙齿的丑陋肉虫,肉虫发出怪异尖细叫声,扭动身躯,迅速缠上蛩嶕四兄妹,随后,肉虫蠕动变长,一圈圈缠绕,蛩嶕四兄妹倒地怒吼,奋力挣扎,皆怒视黑?、阜熬与青年女子。
青年女子冷笑,“我的孩儿们拥有我自身的八成实力,皮肤血肉同样无比坚硬,足以将尔等束缚,越是挣扎,就束缚得越紧,最后,只会爆体而亡。”
蛩嶕看向黑?,焦急大声询问,“黑?兄,这是何意?你不是同意让我们四兄妹离开吗?”
黑?充耳不闻,侧卧于软榻上,闭目休憩。
“该死。”蛩嶕面容狰狞愤怒,暗自怒骂。
阜熬冷笑,伸手拿起铁盘与五寸短刃,扔向蛩嶕身前,命令道:“捡起短刃,剜出你弟弟妹妹的心脏。”
“什么?”蛩嶕惊愕瞪大双眼,看向身旁倒地的三位弟弟妹妹,深吸口气,转头怒视阜熬,咬牙切齿道:“我宁愿战死,也不愿被你们羞辱。”
“没错,大兄,跟他们拼了。”三兄妹纷纷怒声应和。
“很好,有骨气,虫姬,动手。”阜熬低声吩咐。
青年女子发出阵阵邪笑,开口命令,“孩儿们,尽情的享用美食吧!”
“啊啊~~”肉虫咬破蛩嶕四兄妹脖颈皮肤,贪婪吮吸着气血与元气,蛩嶕四兄妹发出怒吼惨叫,原地打滚,面容扭曲痛苦,体内犹如万千蚂蚁噬咬般,真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莫过于此!
阜熬的狞笑声,青年女子的癫狂邪笑,无时无刻不冲击着蛩嶕四兄妹所建立起来的强大内心,致使其渐渐变得脆弱,直至支离破碎,最终陷入恐惧与死亡中。
“住、住手,我做,我做。”蛩嶕浑身毫无血色,勉强睁开双眼,有气无力道。
阜熬冷笑道:“这就对了,一开始这么做,不就可以免受痛苦折磨了。”
青年女子开口施令,肉虫们极不情愿的松开口,蛩嶕四兄妹软倒在地,呼吸微弱,浑身气血与元气几近全无,已丧失了实力。
“回来。”青年女子开口呼唤,肉虫挣脱蛩嶕四兄妹的身躯,飞回女子指尖,隐入消失。
蛩嶕挣扎起身,伸手拿起铁盘与短刃,爬至雄壮的类人异兽中年男子面前,有气无力的哭喊,“二弟,大兄对不起你。”
“大兄,我不怪你,来生我们还做兄弟,动手吧!”雄壮的类人异兽中年男子面露惨然笑容,闭目等死。
‘噗嗤’
蛩嶕使尽力气,切开对方胸膛,剜出鲜红心脏,切断血管,放入铁盘中,对方到死仍旧面不改色,可谓死得壮烈。
蛩嶕爬到类人异兽女子面前,痛苦哭喊,“三妹,一路走好。”
类人异兽女子怒视蛩嶕,面色狠毒,不甘道:“大兄,你好狠。”
蛩嶕果断手起刀落,剜出心脏,放入铁盘,类人异兽女子至死仍旧怨毒看着蛩嶕,显然心中积满无尽不甘与怨恨。
随后,蛩嶕爬到另一位类人异兽男子面前,到了此时,蛩嶕早已面色麻木,双方只是微微点头,便结束了对方的生命,免受折磨。
蛩嶕趴倒在地,面朝殿顶,双眼麻木空洞,不起丝毫波澜,恰好,黑?缓缓睁眼,起身坐在软榻上,打了个哈欠,活动活动筋骨,看向石殿下首凄惨模样,高声传唤,“来人。”
殿外,有数名仆从走到殿中,恭敬站于一旁,黑?开口吩咐,“将心脏扔到狗圈喂狗,尸体也一并剁碎了喂狗。”
“是,主人。”众仆从恭敬领命,收拾好退出石殿。
蛩嶕目光怨毒的扫视黑?、阜熬与青年女子,“你们的下场,肯定会比我们凄惨千万倍,就快来了,就快来了。”
“哈哈~~”蛩嶕癫狂惨笑,回荡在石殿中。
阜熬面容冰冷,转头看向黑?,低声询问,“黑?老弟,将这废物也一并宰了,如何?”
黑?微眯双眼,冷漠凝视蛩嶕,随后,摇摇头,冷声道,“这废物还有些许用处,留给我,我会榨干他最后一丝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