盂河的水缓缓流淌,盂河是凡界最大的一条河流,贯穿灵族、人族、妖族,先今却被引流到这月宫地底。此处虽不见天日,但天上的太阳却被他们用水晶石映射到了这地底,恍如白昼。
月澈摆弄着身侧生长繁茂的花草垂柳,不禁感叹:“此乃谁人所建,竟如此巧夺天工!”
沿河而上,落日余晖下,前方木楼搭建的台面上,正在交易什么。
十多个精雕繁花的笼子依次排开,有个青狐在上边吆喝,围观的青狐和一些力量强大的少数灵类堵得此处水泄不通!
月澈举目望去,台上的雕花笼,里面竟关着雀灵?雀灵在万树之上,雀灵鸟有丰盈的双翼,羽毛缤纷千色,随心而幻化,可化为身披彩霓的人形,跳得一支动人心魄的凤舞九天,啼得一曲天籁之音,若仔细看她们的眼睛,你会在她们的瞳孔内看见你所渴望的一切,不愧是六合之间缔造出的华盖珍物。而今,怎被关在了笼子里,供人赏玩?
“我出五十贝买了她!”一个出手阔绰的纨绔子弟指着最左边的那个鸟笼。清丽的雀灵,睁着水灵的双眸,看见有人点自己,胆怯的瑟缩着肩膀,惹得那只灰狐哈哈大笑起来!
对于这等次的雀灵,五十贝已算是个不俗的数字,贩卖的乌狐笑眯的眼,却还是贪婪的将目光扫向四周,期盼更高的价格,声音亢奋:“还有没有出比五十贝更高的价格,没有的话,这只美丽的雀灵就归吴公子了!”
月澈走过去,身上自然筑起了一道光晕,将那些俗人隔离。惹得那些人都惊奇的看过来,这姑娘斗篷掩面,道法高深,纵然他们的法力也不弱,但却没有谁能看出她的本尊,而她身上的圣洁的光华却是一目可见的,难不成要为那雀灵赎身?
月澈的步子止于贩卖主跟前。贩卖主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胆怯,抬眼瞅她:“姑娘这是?”
月澈没有答话,望着一排十多个笼子里关的鸟灵,她们或美或俪,皆渴求的望着她,仿佛她就是她们的救世主。
前方,临建的台面上,又有金丝笼被一个个排放出来,里面被囚禁的雀灵,安静、呆滞,像任人摆布的木偶!
片刻的沉默,月澈转身离开,她又救得了几只雀灵?
天下生灵何其多,其实就算她救得那笼子里的十多个,可是她救得了百个,千个这样的雀灵吗?谁也救不了谁,唯有自救!只有不堪忍受的那刻,他们才懂得揭竿而起。
然而谁都是这样,当你伸出手,他便理所当然的认为你就是要救他,却永远不会原谅力所不及而不得已的放弃。
“佯装不出慈悲的模样,就别在这惺惺作态!”
“从没有求你给我们希望,你却自以为是闯进来赐予我们又一次的绝望!”
“真是比这些下流的青狐狐狸更令人作呕!”
“别一副涅而不缁的模样,不过也凡夫俗胎!”
走远了,月澈还听见那些鸟灵的怨骂,然而她没有驳回,只是安静的离开,谁都不是谁的救世主,这便是食物链的规则。
前面有低矮的山丘,隐约传来嘈杂的声音。月澈越过山丘,竟看见盂河岸边,密密麻麻聚集了无数灵类。
雀灵飞在低空,艰难地扇动翅膀,嘴里挟着铁篮,里面满载泥土,嘴角沾满鲜血。难道城门处看到的新土都是她们带去的?
灵蛇的手上脚上都拷着沉重的铁链,每走一步,都哗哗作响。脖子被厚重的枷锁压得抬不起,他们正运送巨大的岩石。
月澈看着她们的本体,鸟灵几乎都是老弱病残,稍微年轻貌美的,应该都被关在刚才的金丝雕花笼子里被人赏玩。一根透明的引线贯穿他们的翅膀,另一短攥在狐兵手里,像破洞的风筝,歪歪扭扭地向前放飞去。
一根钝重的铁链从灵蛇的七寸直穿而过,锁住了他们最致命的要害,将一行行人都串起来!幸得皆是年轻力壮的男汉,不然早就命亡了。粗糙的肩上扛着巨大的理石,黯黑的血凝固在胸口与铁链的交界处,只要其中一个停下沉重的步伐,刚凝固的鲜血便会再次被汹涌的扯出!
这样一串一串的人,像运输机一样,运送着肩膀上的巨石。每一串这样的灵蛇旁边,都有三、四个穿着青丘士兵服装的灰狐,一个走最前面拉着铁链的起端,另两个在侧边及后面。只要灵蛇的步伐稍有停滞,手里的长鞭便狠狠地抽落在他们身上,肌肤随着单薄破烂的衣服皮开肉绽。
“走快点!快点!误了月宫城的工期,有你们好看!”灰狐士兵喝斥着他们,又是一鞭落在身上,鲜血飞溅,他们却连颤抖都忍着。
这漫天的鸟灵,遍地的灵蛇,以及正在搬运、劳作的其他灵类,无不宣誓着青丘的铁血统治!
月澈看着如此景态,醍醐灌顶,方才所见所闻的雕梁画栋、人间仙境竟全都是建立在这样的鲜血之上吗?
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雀灵,也并非单单的奢望自由,也许他们更希望在天空被奴隶的是自己,而不是年迈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