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醒了。”毕音拍了拍她的脑袋瓜子,将她放回地面,她才变回人形,清醒三分。
“方才,本宫已隐去你本来的双目,但只能遮掩半载,半年后切记来找本宫重新施法。”
“不对呀!”阿胤说的是,若无变故,便可永世掩去。
“什么不对?”毕音听月澈在小声嘀咕。
月澈赶紧摇摇头,许是她想多了吧,她一介凡胎,作为仙神,能掩她眼睛的法子何其多,仅凭这个,如何能断定呢!
月澈思绪还在飘散,但眼睛已经瞪得够圆了,她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拔地而起的通天九门,那足以压倒一切的恢宏气势,让人望之敬畏。
直透天际的九重门,神柱铭文繁刻,依次列排。玉石盘郁,仙气缭绕。
往里望去,玉宇重叠,楼阁飞惊,九曲廊回,台檐对楹。
月澈目不暇接,如此琼楼宫阙,怎可美到如此惊心动魄!
“这是何处?”她惊叹不已。
“九天神山。”
“神山?”天宫尚在三重天,神山则在九重天之上,乃天神沧帝之所。
月澈停下脚步,看向毕音:“为何带我来此处?”
毕音轻摇羽扇,看了看远处楼宇上的一抹白影:“悖逆天意,你月力尽散,这九天的帝尊也好不到哪儿去。”
“何意?”
毕音示意地看了看图腾柱,上面描刻着远古太初的日月图腾。
“自古日月同意,天地同寿。月神之裔与日神之帝连理为枝,方祭日月之力,佑天下太平。否则……”毕音挑了挑秀眉:“逆天违命,神力分崩离析、彼桎此梏,天下大乱!”
他倾身靠近月澈:“此乃机密,知晓者不过沧帝、战神与我三人。”
月澈后退两步:“可舒景,甚至那三长七酋都知道我月灵力尽失。”
“他们只道你御月力救了月宫城那些灵类,又在天宫受了帝尊一掌,九死一生,其余之事,岂敢妄测。”
“况且,此刻灵族正内乱不断。”
“内乱?”月澈当初虽如是说,却显然没有想到,不过太久的安逸繁荣只会缔造出专制腐败,那时候才是灵族真正的灭亡。
月澈点点头,“那你带我来此处是何意?”
他收了羽扇,脸色变得从未有过的凝重严肃,指着神柱上的铭文:“天地万物,此消彼长。日月盈光,恩泽万方。日落月陨,世道沧桑。”
“若月裔与沧帝的神力无法遏制冥魔魔力,它便将从极渊破印而出,那时将咒怨弥天,涂炭生灵。”
月澈盯着依旧光华不减、风采万千的毕音:“连你与战神都无法抵制?”
他摇摇头:“冥魔源于一位上古之神的执欲,初出雏形便开始吸食世间万物的恶念,怨念愈多,冥魔便越强大。”
“若你与沧帝当真风流云散,鸾凤分飞,天下怨言何止倾覆天地。”
月澈听着,低下头不再说话。
“带你去个地方吧。”他忽然单手在虚空中结界为镜,牵着月澈便踏入镜中。
映入眼帘的是漫天坠落的红色花瓣,她们在空中纷纷飘舞如一位红衣美人,迷乱了月澈的双眼,但浓烈的血腥味道让她蹙起眉头。
月澈不禁伸手接住一瓣,花瓣瞬化为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她的手指,强烈的疼痛使她赶紧甩掉:“这,这是什么?”
“冥花,这便是咒冥的力量,凡触冥花者,皆骨血被噬,化作一株冥花。”
月澈低头,才看见脚下的九行封印竟封印着一株巨大的冥花。血色的花瓣如扭曲的蝶翼,针刺一样的花蕊直直的刺向地面。
月澈吓得后退一步。
东位的封印已有细小的裂缝,在地面上滋养出繁盛血色冥花。
乾坤镜罩起的四方八位,映射着凡界苍生的生息方寸。封印东位冥花绽放的方位,对应的凡界大地已经荒无人烟,血花纷纷,鲜花遍地。
“这便是封于极渊的咒冥。他若现世,冥花遍地。”
“砰!”随着一声剧烈的抨击,地动山摇,一条深谷裂缝自西向东蜿蜒而生,毕音挥袖施法将仙力注入大半,倾力凝住不断分裂的结界
月澈差些跌进谷渊。
冥花不断从裂缝丛生,乾坤镜里的凡界景象骤变!人间一条贯穿西东的花雨延绵而下,被花瓣触碰的生灵瞬化做一株冥花。
须臾之间,一条冥花之道横亘在凡界南北之间,无人敢越。
闻声赶来的战神,冷冷地立在他们身后:“玉清宫的任意妄为,不该出自作为神后的月裔。”
月澈回头,望着一身玄衣的归离。
“既是天定月裔,便做神后应做的事情。”
月澈淡淡而笑,他并不是那条大蛟龙:“难道战神看不出,是天界帝尊枉命苍生吗?”
毕音还在施法止印:“无论如何,现今帝后神力流失,这结界的力量已经薄弱不堪。”
“冥界,魔族正集结力量,以助冥魔冲击封印。”归离也倾入仙力,他看着月澈:“若连天定神后也袖手旁观,那这天地,便不复存在!”
月澈走过去,抬头看他,一字一句:“我再说一遍,是神山那位,不肯屈尊!”
战神却对着月澈突然跪下:“若月裔对这天地还有一丝慈悲,归离恳请您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
月澈惨然而笑,他们劝不了沧帝,便来难为她是吧?
沧帝不爱,她有何法?“即使我有心也无力。我身无法力,自身都难保,又有何法呢?”
月澈的意思是答应了,归离闻言起身:“即使再弱,您也身负天意使命,一切冥冥之中,自有玄机!”
月澈摇摇头,他只是在下界不经意救了她一命而已:“我本为无尾狐,若得战神指点,能为这天下尽一份绵薄之力,死也无憾。”
毕音一脸疲惫走过来:“总算压制了,却不知能抵御几时。”
月澈抬手拾掉他衣袖上的冥花。毕音抚平她带血的手指:“小狐狸,我当初救你,也是希望你能拯救苍生。”
她早该明白,凡界生灵几何,他堂堂天帝,即使巧遇,也不会如此精心救一只无尾狐狸。
他拉住月澈,指节分明,细腻温暖:“也许,你以狐狸的本体能留在他身侧。”
月澈抽掉捏在他掌心的手,本就是一只活不过百年的无尾狐,现如今被赋月裔,能救得天下苍生,什么形体又有何妨呢。只是……
“是否留在神山,九重门之内,就能重获神力,重印咒冥?”
毕音和归离皆漠然不语,谁也未知,毕竟几十万年来从未闻见如此状况。
但他们坚信,顺应天意,是他们现在最该要做的事情。